大夏皇朝十九州,一州九郡。
張牧出身西北秦州榆林郡長源縣的一個小鎮(zhèn)。
長源縣遭災(zāi),顆粒無收,又鬧妖禍,
據(jù)說縣令和縣尉死于妖邪之手,因此人心惶惶,為尋活路,多南下往郡城而去。
張牧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為何不北上?
北方本就不如南方糧足,何況長源縣往北已近邊境。
大夏北方乃蠻族,時常冦邊。
往北,有無糧暫且不說,但兵禍卻也常有。
夜色漸墨。
張牧燃起篝火,俊一趴在其旁邊,似乎在消化今兒學(xué)的字。
不得不說,俊一學(xué)習(xí)能力還是很強的。
半天不到的時間,竟然學(xué)了上百個字。
或許,到郡城之時,它就能把那本蒙學(xué)讀物學(xué)完。
張牧望著遠處,流民聚集之地,篝火旺盛,人聲還有些嘈雜。
那個跟他學(xué)字的孩子也早已被其父母拉走了。
他們顯然覺得那邊更安全。
書生或許有自保之力,可他們沒有。
真有危險,那書生會救他們么?有能力救他們么?
張牧對此沒絲毫情緒波動。
明兒那孩子還來學(xué),張牧也不介意順帶教。
“汪!”
未多久,俊一就沖張牧叫了一聲。
不知為何,張牧卻聽懂了。
“俊一你這么好學(xué),我又豈會拒絕。”張牧摸了摸俊一的腦袋,說道,“那我們就接著學(xué)。”
篝火閃耀,張牧拿起竹杖在地上又寫了一行字。
沒有筆墨紙硯,只能以竹杖代筆,以地面代紙了。
張牧耐心的教著,俊一認真的學(xué)著。
周圍有不少邪異趁夜色而來,卻遠遠望著,不敢近前。
一些畏懼,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遠處,偶有流民被邪異蠱惑,脫離人群,發(fā)出一聲慘叫,隨即而亡。
張牧如今五官敏銳,自然聽到。
不過,情緒波動并不大。
救萬民于水火?
別逗了。
他現(xiàn)在還是萬民之一呢。
量力而行。
這點張牧還是懂的。
他現(xiàn)在沒那能力。
有那能力估計也救不過來。
頂多能救多少救多少。
如今,他不過是勉強自保,而且還是靠俊一“驅(qū)邪”之能。
若是遭遇強一點的妖邪,他能不能逃都難說。
天,漸漸亮了。
張牧教了俊一一個晚上,收效頗豐。
以這般速度,估計再一晚就能學(xué)完。
雖然有些囫圇吞棗,但應(yīng)該也是完成任務(wù)。
這開啟靈智的俊一,學(xué)習(xí)能力比之那些萌娃不知強上多少。
或許比之一般大人都要強上不少。
這是好事。
張牧和俊一吃了早飯,繼續(xù)上路。
如今一人一狗可謂頓頓有肉,也只有肉。
唯一不滿的地方,那就是無鹽無味。
不過現(xiàn)在哪兒那么講究。
“嗯?”
走到流民聚集之地不遠處,幾具干癟的尸體,散發(fā)著腐臭。
這在路上見過太多。
這些顯然死于邪異之手。
一身血肉被吞噬了干凈。
唉!
張牧嘆了口氣,那尸體之中有一具尸體給他一種熟悉感。
不是昨兒跟他學(xué)文習(xí)字的孩子又是誰?
狗日的世道。
張牧沉默片刻,再度踏上行程。
他的速度比一般流民要快上許多。
很快就追上那波流民。
他在流民群眾看到了那夫妻兩人。
那男子還好些,疲憊之中帶著無盡的哀傷。
而那女主呢?
宛如行尸走肉,人似乎活著,卻也死了。
他們看到張牧,眼神之中散發(fā)著悔恨。
若是他們昨晚跟這書生在一起,那么......
張牧再度嘆了口氣,卻也生出一股無力感。
不過,既然來了這個世界,總得做些什么啊!
瞬間,張牧眼神一變,他對自己接下來的路有了一個較清晰的目標了。
一路而行,一人一狗超過了一波又一波的流民。
偶有休息,除了進食,也就教俊一識字。
“你這小書生到是有趣。”
一個聲音響起,張牧抬頭望去,卻見身著青衣的女子不遠處,若有興致的看著他。
看其衣著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
“逃亡途中,竟然還有興致教自家狗子識字?”那女子接著說道,“它學(xué)得會么?”
“有事?”
張牧沒有理會那人的調(diào)侃,而是問道。
他可不認為對方是被他教俊一識字給吸引過來的。
“我家老爺讓我給你的。”那青衣丫鬟說道,“另外,老爺說你若不介意可以跟我們車隊一起,彼此有個照應(yīng)。”
“替我謝過你家老爺。”
張牧搖頭拒絕了,不過卻也感謝了對方的好意。
那女子看一眼手中的干糧,隨即又向張牧,眼神盡是疑惑,她似乎不明白面前這書生為何會拒絕。
他不像還有糧食之人啊!
何況,一人獨行,哪兒有跟車隊一起來得安全。
尤其是晚上。
“哼!不識好人心。”
那青衣丫鬟冷哼了一聲,撇了撇嘴,然后轉(zhuǎn)身回去了。
張牧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車隊,隨即轉(zhuǎn)移了目標,繼續(xù)教俊一習(xí)字。
為何不接受好意?
他如今不缺吃的。
沒必要結(jié)下這份因果。
若是對方給點鹽什么的調(diào)料,他或許還會接受。
不識好人心?
或許吧!
不過,他真是好人么?
路上那么多流民,卻沒見他們給誰糧食,讓誰隨行。
張牧自然清楚,為何受此青睞。
那青衣丫鬟帶著干糧回去了。
“可惜了!”
那車隊主人一聽,卻是嘆了口氣。
“父親為何對那書生......”
旁邊一女子忍不住問道。
她比之剛才那青衣女子漂亮許多。
氣質(zhì)上自然也更顯貴氣。
這或許就是小姐和丫鬟的區(qū)別。
“一人一狗從長源縣走到這里能簡單么?”那人笑著說道,“交好這種人,或許不知什么時候就有了意想不到的好處。何況,只是一點干糧而已。”
那女子若有所思,隨即看向了不遠處的張牧和那條頗為神駿的狗。
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異樣。
夕陽的余光逐漸隱沒,流民開始收拾木材,為晚上的篝火準備。
張牧也是如此。
“見過公子!”
那青衣丫鬟又來了。
不過是跟著另一個女子而來。
張牧自然猜測其身份。
從其衣著就不難猜出。
“兩位有禮。”
張牧隨即回了一禮。
相比與那青衣丫鬟,那女子“知書達理”得多。
她有禮,張牧自然就不會無禮。
“眾人都在抱團取暖,公子為何獨自在此?”那女子看向張牧問道。
“你不知?”張牧一笑,說道,“一路行來,眾人對我唯恐避之不及,你們到是唯一一個邀我同行之人。”
“可你拒絕了。”
那青衣丫鬟說道,語氣之中似乎有些憤憤不平。
“若是早些時日,我自然求之不得。”張牧笑著說道,“如今還是算了吧!習(xí)慣了。”
習(xí)慣了么?
顯然不是。
那女子又豈會不知道張牧話語之中的意思。
早些時日邀請,那是“善”。
如今邀請,那就只是“利”。
善,讓人難以拒絕。
利,那就需要衡量了。
“你還有糧么?”
那青衣丫鬟問出自己的疑惑。
你有自保之力,無需抱團取暖,這可以理解。
可你都沒糧了,還拒絕......
你不受嗟來之食?
可他們是贈與,而非施舍。
那青衣女子話音剛落,就見俊一拖著一只小鹿從遠處回來了。
見此情景,倆女子頓時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們糧多,可耐不住人多。
他們的糧食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至于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郡城快到了。
“打擾公子了!”
那女子看了越來越近的俊一,道了一聲,隨即告辭一聲,帶著那青衣丫鬟走了。
張牧沒說什么。
萍水相逢,何必相識。
兩人連名字都沒報一下。
那女子漂亮么?
漂亮。
不過,前世信息大爆炸,張牧見的美女多了去了。
什么氣質(zhì)、風(fēng)格的美女沒見過?
穿什么衣服的美女沒見過?
漂亮又如何,對于張牧而言,沒什么吸引力。
“嗚嗚!”
俊一將小鹿拖到張牧近前,卻看了一眼遠去的兩人齜牙。
張牧疑惑,摸了摸俊一的腦袋,算是安撫了一下。
心中卻有了幾分疑惑。
只是讓張牧沒想到的是那青衣丫鬟卻去而復(fù)返。
而俊一卻沒半點反應(yīng)。
“給!”青衣丫鬟遞過一包東西,說道,“小姐讓我給你的。”
張牧沒接,只是疑惑的看了過去。
“鹽,還有一些其他調(diào)料。”那青衣丫鬟說道,“我尚且懂人豈能久不食鹽,你不懂?”
“替我謝謝你家小姐。”
張牧接了過來,開口說道。
這幾天無鹽無味的肉吃得有些反胃了。
張牧接過調(diào)料,那青衣丫鬟卻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接受。
你不是不接受我們的好意么?
不過,卻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離去了。
收拾好那頭小鹿,張牧隨即拿出送來的調(diào)料......
“汪汪!”
俊一卻忽然叫了起來。
張牧手一頓,看向了俊一。
“你說這有問題?”
張牧似乎聽懂俊一的意思,隨即問道。
俊一點了點頭。
為什么?
張牧沒有懷疑俊一,只是疑惑。
他們可無冤無仇啊!
何況,那隊人若真起什么歹心,有何必多此一舉?
那隊人之中,會武的人可不少。
張牧忽然響起俊一之前拖著小鹿回來,卻對那離去的兩人齜牙。
不!
準確的說是對那“小姐”齜牙。
因為兩次見那青衣丫鬟,俊一都沒齜牙。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