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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改名易姓

  • 晚明海王
  • 壹更一萬年
  • 2853字
  • 2023-11-18 00:06:00

巡按御史下場,番商反水,林懋松倒臺,事情逐漸脫離林悟賢的控制。

他此時甚至顧不得再去探究李澹為什么能拿得出絲綢這件事,更多的是想早點抽身,及時止損。

但李澹顯然不想讓這件事情這么輕易收場,他要借勢更添一把火,于是開口道:

“下官還有一事十分好奇,想趁諸位大人都在的時候,做一個見證。

此前張恭說,月港的絲商今年一匹絲綢都沒有賣出去,是因為本縣把持了番商的貿易,現在正好有番商在場,不妨問問究竟是什么情況。”

張恭此時跟在人群的最后,眼見李澹話鋒一轉,把火往自己身上引,遂是豬軀一震,躡手躡腳便想趕緊離開。

可沒等他走上幾步,突如其來的一張大手就從背后將他揪住。

李澹早就盯上他,怎么可能讓他開溜,于是像是拽著一頭死豬一般把他拽到眾人面前。

這時,安東尼奧正好說道:“月港的絲商跟說好了似的一起漲價,一匹絲從六兩漲到十六兩,多虧了李大人,替咱們統一買絲,一匹絲綢才七兩銀子,李大人真是好官吶。”

李澹聞言,俯身厲視張恭。

張恭這般的商賈如何經得起如此虎視,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往后攛挪,手往身后的林悟賢腳邊去探。

李澹狠厲道:“好你個奸商,明明是你們這些本地絲商抱團,坐地起價,一口氣價格翻了兩倍!

人家不買賬,你又將沒賣出去的屎盆子扣到本官頭上,以下犯上還誣告官員,來人,將張恭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張恭已經被快班掌班樊甫給拖了出去,說著便是要打板子。

林悟賢本想阻攔,可是轉念一想,卻又停住了手。

此時救張恭,意義不大,反而容易被卷入到李澹的陷阱之中。

李澹故意在他面前嚴辦張恭,就是想誘他去救張恭,如此一來才好編織口實將張恭與他串聯到一起。

不過,林悟賢豈是婦人之仁的人。

他壓根不救張恭,甚至心里想著要是將張恭打死了才更好,一是死無對證,二是月港之糧大部分還掌握在這張家手里。

只要張恭一死,張家便算是跟李澹結了血仇,那張家其他人還不是任由他來拿捏,到時候這些糧食便是林悟賢要挾劉堯誨與李澹的籌碼。

可等了片刻,一聲板子沒響,樊甫又快步跑了進來,湊到李澹耳邊耳語了幾句。

這是賀冕早與樊甫交代過的,這個被壓抑許久的鄉老此時正守在人群的不遠處,靜靜觀察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李澹聞言,故意夸張地提高嗓音:“什么,張恭有其他事情要招?你們且慢行刑,將張恭押回縣衙大牢,容本縣回去親自去審他。”

林悟賢聽后猛地回過神來。

李澹要抓張恭回縣衙?

這下,林悟賢才意識到中計了!

李澹這步棋根本就是做了兩手準備,無論自己保不保張恭,他都有后手,而自己這邊卻只能被動應戰。

此子,卑鄙如斯!

若是真讓李澹把張恭押回縣衙大牢,那之后可就麻煩了。

張恭知道自己太多事情,而且不止是人證,許多事情恐怕張恭手上還掌有物證。

林悟賢非常清楚,有些事兒是禁忌,不能說,說出來,誰都活不了。

張恭知道自己說了就活不了。

林悟賢知道張恭知道自己說了就活不了。

可是他不敢賭。

他不敢賭張恭的嘴巴能一直守口如瓶。

于是林悟賢抬手制止:“且慢,李知縣,張恭依罪當杖責,突然改收押,是否難以服眾?”

李澹卻是朝林悟賢戲謔一笑,說道:“本縣的事,與你何干?”

“李知縣,這張恭所作所為涉及番商以及港口貿易,本海道自然也有要事要審問,你不可將人押回縣衙大牢,要押,也是押去我海道衙門的大牢。

李澹,本官這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上官的命令,劉巡撫能軍法從事辦了閔安國,本官也能軍法從事辦了你!”

李澹沒有直接回答林悟賢,而是直接轉頭對樊甫吩咐道:“帶張恭去大牢,順便再跟李二狗說,叫他調五百人來在縣衙好生看守。”

“李澹,你當真要抗命嘛?!”

林悟賢氣急敗壞地朝李澹吼道,隨即又怒目轉向劉堯誨,大聲道,“劉巡撫,此事事關軍中要務,你就任由一個知縣胡作非為?”

把林悟賢逼到這個地步,劉堯誨內心暗爽,不疾不徐開口道:

“此事我不知情,本不該管,不過林海道既然說了是軍務,不如這樣,林海道且說說是什么事,若真事關軍中要務,把人交予你也并非不可。”

眼見劉堯誨開口,林悟賢總算是心里出現一線希望,畢竟李澹是劉堯誨的人,劉堯誨發話,任李澹多渾,都該會聽話,于是道:

“我的屬下傳來消息,說這張恭恐怕與廣東的一批反賊有聯系,現在拿下張恭,恐怕會打草驚蛇。”

劉堯誨聞言一滯,這事兒,不正是當初殷正茂找來時與自己說的事嗎?

林悟賢以此事為借口,還真算得上是軍務大事。

劉堯誨有些舉棋不定,不知該不該在此刻徹底與林悟賢撕破臉。

思忖片刻,他還是對李澹道:“此事茲事體大,你就將人交予林海道吧。”

李澹瞥向劉堯誨,搖搖頭:“劉大人,都到這份上了,怎么還能瞻前顧后,被林悟賢給唬到,人既然都到我手上了,那斷然就不會給出去,下官要事在身,不奉陪了。”

林悟賢瞬間呆住。

這什么情況?

李澹不是劉堯誨的人嘛,他怎么連自己的上官都敢嗆啊?

瞬間林悟賢懷疑自己又被耍了,怒目看向劉堯誨。

但他卻發現這個須發皆白的老頭此時也是氣紅了臉,腮幫子脹的老高,像是真被李澹給氣到。

“豎子,何其狂妄!”

劉堯誨撫須的手猛地一用力,竟是不小心拽下了自己兩三根胡須,疼的老臉一陣抽搐,隨即怒目看向一旁的孫琮,又是大罵:

“孫大人,給我參他,狠狠的參他,這小子欺我太甚,老夫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孫琮卻是把臉撇過去,不愿看撒潑的劉堯誨,徒留一臉懵逼的林悟賢在原地,一度開始懷疑是否該繼續找劉堯誨的茬。

同時另一頭,李澹離開之后,便乘快馬返回縣衙。

賀冕早一步趕回了縣衙,正坐在大堂上閉目假寐。

從最開始松浦宗尚決定投靠李澹開始,賀冕就開始籌劃,整個的布局他都參與進來。

若沒有賀冕的幫助,李澹的計劃不會這么順利,不得不說,賀冕的學問、見識、城府,絕不是一個鄉老這么簡單。

此刻,他手邊的茶案上堆積著若干本名錄賬冊,這都是他這幾天花時間整理出來的。

根據松浦宗尚提供的消息,他已經從城門的過往登記里準確的找到了張恭援賊販糧的證據。

李澹隨手翻閱,里面重要的記錄都被賀冕用朱筆圈畫出來,不可謂不詳盡。

細微的聲響,驚醒了假寐的賀冕,他這才站起身,拱手朝李澹賀:

“恭喜縣尊,已是斬斷了林悟賢的臂膀。”

“若沒有賀老籌謀,此事也不會這么順利,賀老乃是吾之子房。”

賀冕撫須淺笑,卻是搖搖頭答道:“沛公起于亭長,而縣尊乃一縣之尊,已是強過沛公許多。

留文成候帶家臣百人奔沛公,賀某卻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縣尊比賀某為留文成侯,愧煞鄙人也。”

家族之事,始終是賀冕心中之痛,李澹哪會不明白,他輕敲腰間佩劍,問道:“賀老家里那邊處理的如何了?”

賀冕聞言表情正經起來,拱手拜道:“托縣尊安排,大仇已報,了無牽掛,松浦宗尚留了手,沒傷我那廢物弟弟的性命,不過落了個終生殘疾,以后怕是站不起來了。”

李澹意味深長地一問:“你弟弟殘廢了,你不回去爭家主之位嗎?”

賀冕颯然笑道:“不過一鄉紳家產而已,不要也罷,任他們打個頭破血流好了,我已分家,自是與他們再無瓜葛。

縣尊大志,必不安于區區一縣,賀某相信自己的眼光,愿為家臣,一心輔佐大人,今日改回母姓,以示己志。”

隨即,賀冕從旁拿出紙筆寫下“蕭勉”二字。

“母姓蕭,我自今日改從母姓,亦姓蕭;即為家臣,自當諱冕,改冕為勉,當警己自勉。”

李澹端詳著蕭勉手中的字,微笑道:“好,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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