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定居塘沽
- 晚清第一女校長
- 王潤君
- 2084字
- 2023-11-07 08:44:41
等過完了元宵節,周氏的消息也來了:私學可以收呂賢錫和呂賢鈖入學。
于是周氏便帶著母女幾人上門拜訪。
私學的先生名叫張子尹,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他精神頭看著極好,但握筆時手抖得像篩子,還有些耳背,考校兩人時,呂賢錫要用極大的聲音吼出來,他才能聽清。
考核結束,老先生很滿意,但兩個女孩有點不開心。
呂賢鈖倒是無所謂,她本身就不想留在塘沽,便也沒說什么。
呂賢錫出了私學立刻就道:“我不想在這學!我想去新式學堂!”
周氏挑眉:“為什么不想在這學?”
呂賢錫撇嘴道:“我來這里本來就是為了學新知識的,若是還學這些老學究的東西,那我何必來這里呢?”
周氏白了她一眼,嬌嗔道:“不得了不得了!還沒學會走就要先跑啦!?我問你,這所謂‘老學究’的東西,你真的學透了嗎?”
呂賢錫搖搖頭。
“你連自己家的東西都沒學完,就一心撲到別人家身上,那你最后不就變成別人家的了嗎?”
呂賢錫道:“可自家的東西沒有別人家的好呀!”
周氏氣笑了:“咱們幾千年的根基,若是真比別人差,又怎么會延續那么多年?”
呂賢錫反問:“若是真比別人好,那怎么又會被他們欺負半百年之久?”
周氏道:“那是因為他們的思想與我們不同。”
“我們中國地大物博,能給每個人都帶來安穩的生活,所以骨子里有一股自強不息,認為只要自己努力,再遠大的夢想也有實現的一天。所以我們更重視經驗總結,勤勤懇懇地過好每一天。”
“那些洋人,生來就處在海洋邊上,每日里經歷的不是風暴就是地震,所以能活一天就是一天,更注重享受。人一旦開始享受了,那欲望就是無窮的,但西方地少物稀,不能滿足他欲望了,那怎么辦呢?”
“他們就只能搶了,所以他們從非洲搶到美洲,又從美洲搶到中國。可東西終究是有限的,他們把東西都搶光了,那就只能壓榨百姓了。”
“中國這么多年的歷史,你還看不明白嗎?老百姓哪次不是被壓到沒有辦法了才開始反抗的?你且等著吧,按照洋人這種竭澤而漁的性子,不出二十年,國人必定反抗!”
呂賢錫聚精會神地聽舅母的話。
周氏也滔滔不絕:“等把洋人趕出去了,咱們中國人的地盤,還不是咱中國文化做主?就算他們的文化留下來了,最后不也是被我們同化?你看之前的歷史,蒙古、滿族,最后不都選擇了學習咱們的文化?”
“我看您吶,也別急著學洋人的東西了,您先把咱老祖宗自己傳下來的東西給掌握了,再去學他們的,這才是中體西用!不然你以為朝廷為什么不派幼童去留學了?不就是這個道理嘛!”
塘沽不大,周氏一路走一路說,轉眼便已到了家門口。
她進家喝了杯茶,又苦口婆心道:“我知道,您是看張先生老了,怕他不中用了。”
“您可別小看他!這張先生在我們塘沽、大沽口和新河一帶,可是出了名的!他帶出來的學生,考上秀才的人那是一個數不勝數!一般人想找他上課還沒門路呢!也就是我和他沾了點親,這才能給你安排一個名額捏!”
“您吶,也別想那么老遠了,就安安心心的擱這兒上三個月課,若是到時候您不滿意,咱再換,咋樣?”
呂賢錫很喜歡聽這位舅母講話,她的話雖然多,卻不似狗蛋那般絮絮叨叨,而是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說話的腔調又帶著幾分喜慶,讓人聽不厭煩。
她連忙又給舅母倒滿一杯茶,道:“多謝您的提醒,那我就先安安心心的擱這學上三個月好了!”
“嚯!”周氏聽她模仿自己說話,笑道:“您這學得還挺快,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我的腔調學得有模有樣!要是你去學那洋人的鳥語,豈不是兩天就能掌握了!?”
周氏的表情語調十分夸張,把嚴氏和呂賢鈖都逗樂了。
連嚴氏也不自覺模仿道:“您這腔調兒,那是獨一份兒的!她這一會兒哪能學得來?”
眾人笑作一團。
隔日,嚴氏帶著呂賢鐘和呂賢錫出了趟門,托當地的房牙為她們購置一套房產,一來給呂賢鐘將來用作婚房,二來也能給呂賢錫一個落腳的地方;至于呂賢鈖,她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便等她要走時多給些銀錢就是了。
沒錯,呂賢鐘和嚴象賢二人私下里商議過了,還是決定要延續這門婚事,婚期定在三月,正好是呂賢鐘熱孝期過后。
周氏知道她們決定買房后曾勸阻,卻被嚴氏拒絕了。
嚴朗軒雖然在塘沽任鹽運使,可實權很小,住的地方也不大,僅僅只有三間臥房而已,這幾日都是嚴象賢睡在書房,這才勉強擠下。
若單單只住一兩天還好,要是一直住到呂賢鐘成婚,未免太過擁擠了些。
況且,呂賢錫日后要在這邊學習,長期借住在舅舅家也不好,不如買一個院子,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
許是房牙知道她們是嚴朗軒的親戚,沒兩天就為她們選好了一幢兩層小樓,離嚴府也不遠,走兩步就到了,既方便串門,又方便居住。
嚴氏沒怎么猶豫就定下屋子,又添置了些家具,帶著幾個女兒搬了進去。
確定住宿后,私學也開課了,呂賢鈖和呂賢錫兩人僅是聽了一堂張老先生的課,就被他的課堂深深吸引。
他講課與之前呂府家塾的先生講課完全不同,幽默風趣又引經據典,特別喜歡分析時政;說到興處,他還會組織同學們辯論,站在不同立場分析觀點。
最讓呂賢鈖和呂賢錫吃驚的是,這位張老先生的課堂并沒有將男女區分開來,除了她們兩人,還有幾個官宦家的女兒也在此處上課;學堂的學生們也都習以為常,并未因為呂賢錫是女子就輕視她。
張老先生對待所有學生也是一視同仁,不論男女,該打該罵都照常進行。
呂賢錫十分歡喜,這正是她想要的學堂,便安心留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