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城主好不容易保下雁門關，怎么還成了錯事？”

“特娘的，你們一個個的，是要把誰逼死？”

經過短暫的休整，徐震換上一套全新的甲胄。

臉頰、脖頸的傷口，都被簡單處理，只是左眼下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看起來便毛骨悚然。

“徐叔…”

賈珀聲音顫抖。

徐震大馬金刀的坐在賈珀旁邊，用粗獷的嗓音低吼：“我再不來，你小子得被人欺負死，在場的都記住了，賈珀是城主，不是特娘的傭人，你們這些老兵哪個不比他歲數大？雁門關是他一個人的？有什么問題，不能一起想辦法，為啥把難題都一股腦的扔給他？”

沒人敢反駁。

看的出來，至少這些人對徐震是真的尊敬。

徐震的嗓門越來越大，說的眾人羞愧不已：“他在竭盡全力的守護大家，你們是不是也得多擔待一些？都是老弟兄，都了解我的脾氣，誰要是不爽，可以指著我鼻子罵娘，但老子有言在先，誰再沒規矩，軍法伺候！”

眼看氣氛差不多了，徐震才搓了搓臉頰，回頭說道：“城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說，誰敢提反對意見，老子替你揍他丫的！”

賈珀心底涌過一股暖流。

示意徐震差不多可以了后，才清了清嗓子出聲：“糧草的問題，我帶青山營去搶，徐叔與我一路，至于住房以及安撫親屬的問題，就交給在座的各位，沒問題吧？”

徐震先一步回應：“我沒問題！”

“可以！”

“都聽城主的！”

看的出來。

徐震的三言兩語，確實將人心擰成了一股繩。

唯獨王仁皮笑肉不笑，臉上掛著譏諷之意：“呵，我不發表意見…”

“你心里有意見，可以把身上的盔甲脫了，當個縮頭烏龜，沒人難為你?！?

徐震歪著頭。

死死盯著王仁的方向，不留一絲情面。

王仁徹底控制不住脾氣，反問道：“徐叔，我的提議有什么不好嗎？擊退韃靼，我也有功，難道不能有些脾氣了？”

“不能??！”

徐震斬釘截鐵的瞪眼：“往小了說，賈珀對你我有救命之恩，往大了說，賈珀是北庭之主，所有人都要以他為尊！老子敢立軍令狀，搶不來糧草，我提頭來見！小子，你敢不？”

面對徐震的咄咄逼人，站在不遠處的王仁臉色陡然變得紅一陣白一陣。

最后喘著粗氣回應：“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我上山去砍柴，怎么都能把蓋屋子用的材料解決！”

倆人針尖對麥芒。

但好在，是都承諾下來，會把現有的問題解決。

雖然有反對意見，可至少大家本心都是好的，都是想要守住雁門關，只是某些人的辦法過于極端，并不適合長遠發展。

賈珀的野心很大。

他要的，不止是鎮守，還想要反攻。

……

會議持續到日上三竿。

這些一夜沒休息的漢子們，才算拖著疲憊的身軀離去。

隨著營帳變的空曠，剛剛還一副鐵打身軀的徐震，仿佛被瞬間抽空力氣，癱軟無力的倒下，苦笑一聲：“城主不好當，不能光靠武力，還得有腦子?！?

“今天，我這老家伙算是被你上了一課?！?

賈珀三步并作兩步，將徐震扶起。

攙著他重新坐穩，才樂呵呵的出聲：“徐叔，你這黑臉當的真不錯。”

回來的路上，是賈珀偷偷找到徐震，請他演了這么一出戲。

事實也正是如此。

倘若不是他的先見之明，讓徐震突然跳出來，光是一個王仁的發難，都足夠讓他始料不及。

“其實你不找我，今天我也會出現，北庭軍是一個整體，不能把所有重擔都壓在你身上?！?

“別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徐震捂著胸口。

輕柔了幾下，感覺疼痛減緩一些后，才故作輕松的開口：“說起來，搶糧草的事你有把握沒？青山營就剩這么百八十號人了，別拿老弟兄們的命開玩笑！”

“吩咐士卒，備好車馬?！?

“等咱們歸來殺豬宰羊?！?

這一刻。

賈珀又化身成戰場上的冷面殺神。

從內而外的，散發出一股睥睨天下之意。

……

夜幕降臨。

青山營的士卒們，紛紛從床上爬起。

不需要任何人指揮，自覺的拿起兵器，開始列陣。

隨著人群聚集完畢，大家才注意到，賈珀不知何時已經穩坐望樓，那一襲月白色長衫隨風飄舞，舉手投足間盡顯謫仙風范，說不出的瀟灑。

天穹之上，高懸明月。

寒風刮過，帶來的是刺骨寒冷。

“刀都快生銹了…”

“一想到又能屠戮蠻子，就興奮的不行。”

“城主，咱啥時候出發？”

大戰來臨。

這些戰爭犯子，毫無緊張之意。

這也是賈珀選擇帶他們夜劫糧草的原因。

說到底。

北庭軍雖勇猛，但七年間打的大多是防守戰，極少有主動出擊的時候。

賈珀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能臨危不亂，一旦有人害怕逃竄，勢必影響全軍士氣，所以只能挑選這些驍勇善戰的精銳。

“出發！”

“夜襲百里，屠蠻營！”

徐震咧開嘴。

就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見到后輩有了出息，滿臉掛著自豪與驕傲。

“漢蠻不兩立，用這次突襲告知韃靼，何為中原脊梁，何為神州榮耀！”

賈珀揚起頭。

若史書有記載，這一刻的賈珀，完全可告知后世蒼生，疆土不可丟，文明不可滅。

漢族脊梁橫亙長河。

始終要反擊的。

賈珀的心中，一直都沒忘記‘莫日根’的名字，那被封號草原戰神的存在，幾乎快成為他的夢魘。

……

京都，養心殿。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若是旁人見到，大權在握的六宮都太監夏守忠，也會露出這種慌亂的神情，勢必大吃一驚。

正批閱奏折的新帝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迷離，低聲詢問：“何事，這么急？”

那向來云淡風輕，面對任何事情都波瀾不驚的夏守忠，眼下竟然滿頭大汗，腳步踉蹌，且神色慌張，口中只不停的重復三個字：“雁門關…雁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