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決號這邊,是進看守所以來最輕松的一段日子。武叔,紅旗,大遠我們幾個也還聊的來,刀哥還是那樣,問什么答什么,不參與意見,就在邊上聽著。我呢,除了和他們聊天,最多的時候還是胡思亂想。
其實看守所也并沒有那么神秘,每天三餐和作息時間都是固定的。判決后也允許和家屬見面了,有個專門的接見大廳。
接見大廳的功能主要是讓快下圈兒的犯人會見親屬。因為在看守所,絕大多數都是還未判決的犯罪嫌疑人。(好像是從一九九六年還是一九九七年,才開始用犯罪嫌疑人這個詞)就算是已經判決了,也還要等待十天的法定上訴期。上訴期過了且未上訴的,才算判決生效,這個時候才可以稱為罪犯。所剩刑期大于三個月還是半年以上的,判決生效后。很快就會被送往勞改隊服刑改造。所以能在看守所會見家屬的罪犯是極少數的。
會見大廳,除了會見,還可以給羈押在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或罪犯存錢。各個地區的看守所的管理規定或許不一樣,但大致相同。
在看守所里的親屬收到存的錢后,有什么用呢?就是用于看守所內購物和加菜。不過都是有限制的。首先第一條,必須是服從管理的才有資格,對于那些不服從管理,不遵守管理規定的,帳上再多錢也沒用,都不可以消費。其次是每人每月限制用500元,且只能是清單上所列的商品,主要是生活用品為主。等刑事判決生效后,要送到監獄服刑時,沒用完的錢會從看守所帳上轉移到監獄的帳上,在監獄還可以繼續使用。另外再說到那些買煙的,基本上就是看個人的本事了,九十年代那會兒這上面管理的還不是很嚴格。
在看守所里的人,想得最多的是自己什么時候才會有個“結果”,無論是剛進來還是已經進來很久的,每個人都想快點有個“結果”,只是這個“結果”是不同階段的而已。比如說剛進來的,他們要的“結果”是37天內會不會逮捕?那個過程是十分焦慮的,每天都在倒數著37以內這些數字。不過絕大多數人的“結果”都會是逮捕!逮捕后的人等的是什么時候會起訴?收到起訴后的人等的什么時候可以開庭、什么時候可以收到判決書?上訴的人等的是什么時候可以收到二審判決?判決生效的人等的是什么時候可以去監獄服刑改造?所以說每個人都在等屬于自己的“結果”。盡管可能結果不是太滿意,但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其實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個等待的過程。
看守所的人還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都會有想家想父母想妻兒的時候!無一例外,哪怕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也會有想家想父母妻兒的時候!可能應了那句人性本善吧,這些人也會有偷偷抹眼淚的時候??v使犯案時再殘忍,可是每個人內心也有柔弱的一面,只是這類人不輕易表露出來而已。說這些并不是我想去刻意“同情”或可憐誰,只是想告訴各位,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強大”了,只是你自己還沒有發現而已。所以做人做事要三思,不要沖動。千萬別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或逞威風而造成嚴重的后果,遠離犯罪。剛說的這類人就是具有一定“教育意義”的。
第七天的時候,紅旗下圈兒了,管教通知下圈兒的時候都是從已決號這邊開始。我們給紅旗湊了許多下圈兒需要的用品。他家里也不怎么管他。離開的時候說:“我們以后社會上見?!?
紅旗下圈兒后,我們還是正常聊天,只是多少有了些心思。
我:“武叔,跟我們聊聊圈兒里面的事吧?!?
因為那會兒快下圈兒了,對未來的迷茫,讓我很渴望能了解些什么。武叔以前判過四年,去過勞改隊的。
武叔:“也沒什么好聊的,多聽多看少說話,有眼力見兒別多管閑事?;旧铣圆涣颂?。”
大遠兒:“武叔圈兒也和看守所差不多嗎?”
武叔:“圈兒里舒服多了,就是干活累些,吃的細糧,管夠!刑期長的表現好,或有關系的還可以減刑。”
提到減刑,大遠兒就來了精神,畢竟他判了六年,還是有減刑的希望不是。
大遠兒:“武叔那普通犯人也能減刑嗎。”
武叔:“能減,別犯錯誤就行,干活積極些,多完成任務,有關系就托關系,一般的表揚這些沒問題,關系要硬拿到積極更好?!?
大遠兒:“表揚能減多少,咱家里沒那么硬的關系,積極就不想了?!?
武叔:“三個月,一般一年可以申請兩次?!?
武叔:“其實坐牢的整個過程里,看守所階段是最可怕的,圈兒里除了沒有自由,其實就是個小社會,每個月還都可以接見?!?
大遠兒在想他的減刑大計。我在思考武叔最后面的話,他說看守所是最可怕的。而我的感覺卻是麻木,應該是沒有那些刻骨銘心被折磨的緣故吧,那些災難,都發生在我周圍人的身上發生在那些沒有經濟支持、沒有親情關懷的人身上。
武叔:“其實想那么多沒用,監獄也會有改革,到哪說哪,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保證自己到哪不吃虧就行?!?
我倆想了想,還確實是這么個道理。老話說的好,這人呀沒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最起碼我這剩余的兩年服刑時光,不受自己左右!走一步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