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
這是朱瞻坺的感覺。
原本他覺得有京杭大運河，從順天府到應天府的交通還是比較方便的，畢竟往返一次也就只有一個月而已。
但是，此刻的他卻感覺度日如年。
可是，即便他早有準備，但還是天不遂人愿。
隨著時間進入十月，就連長江中下游一帶的天氣也開始轉涼，那些人終究還是坐不住了。
“啟稟殿下！”
正在市舶司中等待北方消息的朱瞻坺在聽到朱明的喊聲后心下一抖。
“青村中前所來報！拓林有倭寇登陸！”
“什么！？”朱瞻坺猛地站起了身，雙目圓睜。
他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甚至利用身份和自身的影響力讓松江府的青浦和華亭兩地都提前做好了準備，但是……
倭寇卻繞開了長江入海口，轉道杭州灣，從拓林登陸。
剎那間，朱瞻坺攥緊了拳頭，因為他知道，消息還是被泄露出去了，不然的話倭寇不會舍近求遠，特意繞道杭州灣。
然而，此刻憤怒沒有任何作用，只會影響朱瞻坺的判斷力。
強行讓自己穩定下來，朱瞻坺坐回了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傳令青浦和華亭，即刻動身抗倭！”
“調動備倭軍的結果由我來承擔！因此，若是有人以匯報應天為由推脫出兵的時間，就地拿下！”
“是！”朱明心下一凜，立刻應聲離去。
他不知道朱瞻坺為什么這么生氣，明明之前在順天府的時候每年都有草原的蒙元余孽寇邊，其破壞力并不亞于倭寇。
但是，這不是他該去想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執行朱瞻坺的命令。
……
杭州灣，灘滸山。
雖然名字里帶山，但灘滸山卻不是一座山，或者說不只是山，還是一座海島。
“方公子，你確定已經打點好一切了嗎？”
灘滸山上，一個身披盔甲的人緩緩地登上了這里的最高點，看著頂峰上的人開口說道。
“我騙過你們嗎？”被稱呼為方公子的人轉過身，表情平淡。
“當然沒有。”來人微微欠身，似乎是并不想惹這位方公子生氣。
“只不過，方公子你也知道，這次明廷北征的勝利，標志著未來最少十年內北方不會有大的戰事，也就代表著明廷會削減北方的軍備力量和支出。”
“到時候，明廷雖然大概率會將主要精力放在南方的交趾上，但交趾不比草原，肯定不會讓明廷集中全部的精力。”
“所以，我有理由擔心，從明年開始明廷會加強海防。”
“到時候，別說是我們的合作了，恐怕我們在沒有朝貢的時期靠近明廷的海疆都是一個問題。”
“所以，這一次的合作，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因為這可能是我們未來好幾年內唯一的一次合作了。”
“放心吧。”聽了來人的解釋，這位方公子緩緩開口說道。
“雖然有趙王世子朱瞻坺這個變數，但我早已經通過安插好的釘子得到了他的布置，并且在他布置完之后就派人去了青浦和華亭。”
“如無意外的話，這能夠給我們爭取到三到七天的時間。”
“再多了，我也不敢保證。”
“朱瞻坺這人你也應該聽說過，是個殺伐果斷的主兒，朱明王朝立國四十余年，敢堂而皇之這么做的，他是第一個。”
“所以，我不敢保證青浦和華亭的官員能夠支撐多長時間。”
“三天就足夠了。”來人聞言開口說道。
“我們早就通過商隊打探好了周遭的情報，再加上貴方給我們的消息，我們早就選好了地點，必定做到有目的的快速行動。”
聽到了自己滿意的答復，方公子也是點了點頭。
只不過，他們恐怕不知道什么是天不遂人愿。
朱瞻坺的計劃實施的不順利，他們也是一樣。
……
青浦。
“傳趙王世子殿下令！”
青浦府衙，隨著趙王世子護衛的一聲大喊，青浦府衙中，青浦知府李成不慌不忙地出來迎接。
“下官聽世子殿下令。”李成躬身作揖，等待著趙王世子護衛宣令。
“趙王世子殿下有令！收到消息說拓林遭遇倭患，命青浦華亭兩地備倭軍即刻出發，前往拓林抗倭！”
“這……”李成的臉上浮現出了為難之色。
“調動備倭軍，是需要兵部乃至陛下的命令的，世子殿下這番怕是……”
“聽令！”朱瞻坺的護衛并沒有等李成說完就沉聲開口，還從袖中掏出了一物。
“這……”在看到朱瞻坺護衛所亮出來的東西后，李成張口結舌，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
金牌信符。
沒錯，就是茶馬互市的憑證金牌信符。
其實，金牌信符是一個比較矛盾的存在，它的誕生是為了茶馬互市，但它卻同樣有著所謂“如朕親臨”的效果。
簡而言之，通常來說，這個效果的確是有的，但是在這之前只是被用在茶馬互市之中，從來沒有人用來做別的。
你說它有效果吧，它的效果局限性很大。
但你要說沒有吧，它有！而且是經過大明皇帝認證的！
不過，李成知道，他不可能再拖延下去了。
朱瞻坺用金牌信符調兵，這肯定不合規矩，但是李成不能不聽。
原因很簡單，如果沒有倭寇來犯的話，朱瞻坺此舉就是他的問題，但眼下的確是有倭寇來犯，朱瞻坺的行為是在為大明止損。
李成知道，等到事情結束之后，金牌信符到底能不能調兵將不會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人們只知道倭寇來犯，朱瞻坺提前準備，但是他李成卻拒不執行！
到時候，倒霉的只能是他李成，而不會是朱瞻坺！
想到這里，李成不由得嘆了口氣，他此刻只希望那位方公子能夠逃出生天，或者死無全尸，不然的話，他李成的結局會很糟很糟。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無論那位方公子死不死，會不會將他給供出來，他的結局都不會好。
當然了，那位方公子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因為，就在兩天前，朱瞻坺已經調動市舶司內所有可以下海的船只，朝著杭州灣進發。
在船上，還載著朱瞻坺一直在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