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夏尚書是不知道了。”

在想到永樂通寶的事情后，朱瞻坺笑著抬頭看向了夏原吉。

“什么？”夏原吉聞言愣了一下。

“倭國的事情。”朱瞻坺指了指日野麻斗離開的方向。

“倭國什么事情？又與下官何干？”夏原吉有些不明白。

“夏尚書這你就說錯了。”朱瞻坺的嘴角翹了起來。

“我要說的這件事啊，可以說和大明所有人都有關系，而和夏尚書你的關系最為密切。”

“就算是退一萬步講，和大明所有人都沒有關系，也和夏尚書你有關系。”

“哦？”夏原吉也被朱瞻坺挑起了興致，開口追問道。

“那下官可就要請教世子殿下一番了。”

說著，夏原吉拿起酒壺，為朱瞻坺把酒添滿，然后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小事小事。”朱瞻坺也知道夏原吉是開玩笑，所以也是大喇喇地接了過來，然后才開始解釋。

“其實吧，根據我手下的商隊所得到的情報來看，倭國之所以不喜歡白銀，不是白銀不好，而是因為他們不缺白銀。”

“相比之下，他們自己鑄造的錢幣太過于粗糙，以至于他們自己都不愿意使用，再加上他們自己有銀礦，所以我們大明的永樂通寶在他們那里就成了常用貨幣。”

“這件事下官略微知曉一二。”在朱瞻坺說到這里的時候，夏原吉臉上的表情也褪去了之前的玩笑，轉而變成了正經。

“不過下官只聽說他們自己有銀礦，其他的并不知道。”

“銀礦？這么說其實也沒錯，但不準確。”朱瞻坺聞言搖頭笑笑。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一整座山，銀山。”

“真的嗎？”只能說不愧是戶部尚書，夏原吉的眼睛一瞬間就亮了起來。

“有多大？”

“我怎么知道？”朱瞻坺雙手一攤。

……

夏原吉瞬間僵住。

不過想想也是，朱瞻坺只是知道而已，又沒有去過，更沒有親眼看過，怎么可能知道？

就算他消息靈通，對于這種事情倭國肯定捂得很嚴實，能知道有座產量很大的銀山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只知道……”就在夏原吉已經做好了失望的準備時，朱瞻坺再次開口了。

“那座銀山一年大約能夠產出百萬兩白銀，而可供開采的年限……”

說到這里時，朱瞻坺看了看頗有些緊張的夏原吉，嘴唇微張：“一百年。”

……

夏原吉愣了。

他被驚到了，一年一百萬兩白銀。

這可不是白銀泛濫到成為常用貨幣的明朝中后期，而是白銀使用量極少，民間甚至基本不使用的永樂時期。

一百萬兩白銀，如今大明國庫一年的結余都沒有這么多。

然而，朱瞻坺給他帶來的震驚還不止這些。

“不僅如此。”看著被震驚到還沒回過神的夏原吉，朱瞻坺再次拋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白銀其實只是那座銀山的礦產之一，那座山還產出大量的銅礦以及鐵礦等等。”

……

本就被震驚到的夏原吉一瞬間有些崩塌了。

他是戶部尚書，并不知道銀礦伴生銅礦的情況會是什么樣，他只知道銀比銅更稀有，通常來說銅礦比銀礦多。

但是，銅卻是很重要的東西。

銅錢銅錢，之所以被叫做銅錢，就是因為銅錢本身就是銅合金制造的。

而且，銅在這個時代其實是很貴的，那些文人墨客繪畫的時候所用到的綠色和藍色顏料，其中就有銅制作的。

但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火炮、火銃乃至炮彈和火銃的子彈的制造都需要用到銅。

“然后呢！？”醒過神來的夏原吉急切地看向了朱瞻坺。

“然后？沒了啊。”朱瞻坺雙手一攤，一副我已經吐干凈了的模樣。

“沒了？”夏原吉聞言一滯。

“對啊。”看著夏原吉的反應，朱瞻坺哈哈一笑。

“夏尚書，你真當我是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百事通了啊？”

“倭國雖然是大明的藩屬國，但再怎么說那也不是大明，而且和我大明之間隔著茫茫大海。”

“先不說我這宗室的身份在倭國有沒有用，就算是有用，我的商隊想去一次倭國也是很困難的。”

“況且，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夏尚書不會不知道吧？”

“就算是深藏巨寶，又有幾個人會合盤告訴外人呢？”

……

不遠處，朱棣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時不時地看一眼“相談甚歡”的朱瞻坺和夏原吉。

……

除夕晚宴很快就結束了。

對于朱瞻坺來說，他在這次晚宴所起到的作用其實就是震懾一下舊港宣慰司、瓦剌使臣等不安定的因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如今的他還沒有掀翻棋盤的能力，所以他只能遵守作為規則制定者的老爺子制定的規則。

不過，他相信，距離那天不遠了。

……

“你和夏原吉都說了些什么？”

在出宮回家的馬車上，朱高燧看著兒子問道。

“沒什么。”朱瞻坺微微搖頭。

“倭國那個使臣在拜見您之后不是去找我了嘛，我就和那個倭國使臣聊了兩句，按照爺爺的意思嚇唬了他一下。”

“然后夏原吉正巧在這個時候過來了，就和我聊起了那個倭國使臣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讓夏原吉一呆一呆的？”朱高燧其實只對這個問題比較感興趣而已。

“那個啊……”朱瞻坺聞言恍然，開口解釋道。

“我跟夏原吉說倭國使臣的事情，他說他有印象，因為倭國使臣每次進京朝貢，都會把爺爺賞賜的白銀換成銅錢，他對這件事印象比較深。”

“我正巧知道這里面的原因，所以就給他解釋了一下。”

“嗯。”朱高燧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并沒有說實話，但是他也沒有深究。

“你心里有數便好。”

……

朱瞻坺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是一個很深刻，同時也很真實的道理，他不相信老爺子能夠一點兒都不動心。

煽動大明和倭國之間的關系，這是朱瞻坺的私心，但能不能成功，朱瞻坺并不知道，也不是很在意。

就算是失敗了，等以后他成功了，這件事仍舊會被提上日程。

當然，相較之下，他還是希望能夠成功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充滿了變數，他以后能不能擺脫老爺子，走到自己那個堂兄弟的前面，這不好說。

如果現在就能成功，最起碼有機會了卻一件他心里一直以來都存在的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