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魔皇撞上史萊克、邪魂師和城防軍三批勢力，在窩著一肚子火的情況下鬧出了如何天翻地覆的動靜；已經被清理干凈的地下，除了鮮血滿地有些難看以外，倒是一片祥和。

“所以，你想給我看的，就是這個雕像？”

千仞雪領著黃守致到達之處，正是基地中央一座高大的持劍男子雕塑。雕塑的周邊，是圣靈教里最常見不過的鮮血紋路。但是詭譎的是，這座雕塑并不是完整的；他的面容模糊而殘缺。但據千仞雪所言，它在圣靈教的眼里屬于圣帝的化身。

“圣帝的化身啊……”那就是信仰所在？

黃守致喃喃，下意識去感知其中的信仰流向。半晌，他面露古怪之色：

“這個信仰指向修羅神和羅剎神？”

千仞雪只是淡笑不言。

黃守致明白了。修羅神還在，這份信仰自然會流向神位的主人；但羅剎神已經隕落……所以這份信仰會流向目前的羅剎神念宿主，也就是——千仞雪。

“原來如此，第一次見面時，你那種奇怪的狀態，是因為羅剎神念在源源不斷的信仰的加持下影響你吧？”怪不得前天使神那個通體神圣的家伙會出沒在圣靈教，因為圣靈教有讓千仞雪無法清醒的根源。

千仞雪認可了他的猜測：“是的，如果不是前修羅神出手，我可能會徹底失去自我。”

黃守致看了將這件事描述得輕描淡寫的千仞雪一眼，不由內心贊嘆。說起來，眼前的這個少女應該算是自己的后輩吧？前天使神找了個優秀的繼承人啊，所以萬年前她和羅剎神到底怎么輸的？

而且說起羅剎神念……

黃守致想起自己隔絕在領域之外的那道神念。羅剎神掌管惡念的神，但那道神念，雖然充斥著負面氣息，但只是執著于糾纏千仞雪，而不是侵蝕和傷害——只是天使神力和羅剎神力天生互斥，對原本靈魂就不完整的千仞雪造成了影響罷了。

但想了想，黃守致還是沒有說出這件事情。前天使神那家伙一定比自己看得更明白，但她不說，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不過，我真正要說明的并不是這件事。”千仞雪轉過頭，“秩序神王冕下，您應該知道神界和位面斷聯了吧？”

怎么又開始用敬稱了！黃守致警惕起來。

“按理來說，在斷聯的情況下，身在神界的修羅神是接收不到信仰之力的。”千仞雪沒有在意黃守致的面色緊繃，她只是平靜解釋，“但我們追蹤過這股信仰的流向，發現它從一開始就沒指向神界，而是另有去處。”

“您大概猜到了，修羅神，在人間還有代理人——而且至少是個神級。”非神級很難自如運用這股信仰之力。

“你們要抓出這個代理人？”

“那位的意思是，修羅神惹出的亂攤子，他那邊必須有代表負責。”千仞雪偽裝的男聲柔和溫潤，但黃守致從中聽出了殺氣。

這感情也是個熟人……嗯，他大概也有猜測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為什么和我說？”

千仞雪微微一笑。

“請您，幫個小忙。”

第二天清晨。

古月修煉結束出門的時候，在客廳里發現了“一灘”黃守致。

是的，沒有用錯形容詞。用“一灘”來形容渾身乏力、力量透支的黃守致，再適合不過了。

銀發紫眸的少女——在出來后古月就沒再用那副黑發的偽裝了——輕巧地走到癱軟在沙發的黃守致身邊，在距離他不遠處落座。

“抬頭。”

黃守致不明所以，但在整個人透支又疲憊的情況下，他迷迷糊糊間乖乖照做。

他感覺一只芊芊細手扶住了他的脖子，隨后輕輕放下——他是仰躺著的，落下后腦袋后的感覺柔軟舒適，一時讓他有些晃然。等到他瞇著眼睛對上了古月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他才意識到——

這是什么膝枕福利！

他整個人一個激靈就清醒了。

古月倒是動作自然，手指點上黃守致的太陽穴，為他輸送魂力。黃守致很快舒服得哼唧出聲。古月沒嫌棄，只是似笑非笑詢問：

“昨天的動靜，似乎鬧得很大？”

天使的神圣魂力，遠在城內的她都感受到了。

黃守致閉著眼，聲音無奈：“維持領域維持了大半夜，幫天使神的實力續費，中途還對上了個至少超級斗羅起步的存在，最后還在她的請求下強行隔絕了指向修羅神的信仰和修羅神代言人之間的聯系……”

“每一個都需要我偷摸著使用原本的力量，我出墓地還沒這么累過呢……”

“辛苦了。”古月從中聽出了一大堆情報，但沒打算現在多問，只是一只手蓋住黃守致的眼睛，替他遮住窗外刺眼的陽光，“你們對上史萊克內院隊？”

“沒有。”在黑暗中倍感安詳——也可能是古月的手清涼如玉讓人倍感舒適——以至于精神松弛的黃守致聲線微揚，“大概是魔皇和他們對上了吧。”

“魔皇？”

“圣靈教里藏著的深海魔鯨王。昨天前天使神那邊的主要目的應該就在她。我覺得可以將她作為一個備用方案……”

古月聽著黃守致的講述，思緒飄遠。

在她精神烙印所在的另一處，一望無際的大海深處的小島上。

銀色短發的少女好奇地戳了戳，攤在地上宛如死尸一般的白色鯊魚。

一下、兩下……最后這位星斗大森林嬌寵長大的小公主不耐煩了，她拿出銀龍王賜予她的白銀龍槍，正打算直直戳下去——

“啊啊啊啊手下留魚！”

海水里突然冒出另一只白鯊，傳入少女腦海的聲音清脆動人。黃瑞嘉確認了一下，嗯，這似斷非斷的命運線，確實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只小白鯊沒錯了。原本戳向小白鯊的白銀龍槍突然回轉，化為一道疾馳的閃電，“唆”地橫在察覺不對意圖逃跑的白色小鯊魚面前。

“你跑什么？”黃瑞嘉嬌喝道，凝視瑟瑟發抖的小白鯊半晌，心滿意足地點頭，“沒錯，你應該就是我完成共主任務的關鍵了！”

“拿魔魂大白鯊一族的公主做人質，你們一族應該會乖乖聽話吧？”

在一旁保護瑞獸的紫姬聽了個明明白白：……瑞獸認真的嗎？

十大兇獸之一，目前僅存的地獄魔龍王紫姬，一想到瑞獸的任性和帝天對她的寵愛，便倍感頭疼。要她說，瑞獸這么恃寵而驕，都是帝天的錯！反正她的任務只是護衛……紫姬決定先放手不管。

紫黑色長發的女性一言不發，冷艷高貴地立在陰影里當背景板。突然間，她深紫色的眼睛閃過暗色，猛然抬頭望向瑞獸所在的后方——一道陰影已經悄然凝聚。

“找死！”

她暴喝一聲，額頭處顯現出一枚漆黑如墨的鱗片。鱗片上蕩漾著層層疊疊的紫色光暈，自然從她頭頂上方流淌而過，化為濃郁的能量團朝著陰影彈射而去。

黃瑞嘉同樣警覺。

她召回白銀龍槍護在她和白鯊面前，同時原本蒼銀的短發迅速變長、化為絢爛的金色，淡銀色的眼睛也化為了黃金的豎瞳。與此同時，她身上魂環閃現，黃、黃、紫、紫，依次律動，龍嘯聲起，她的拳頭上凝聚起金色龍首，毫不客氣地攻擊敵人。

“嗚！”偷襲者猝不及防吃了個正著，隨后就被憤怒的紫姬的大招撕成了碎片——

魔魂大白鯊的公主殿下抖得更厲害了。

她悄悄地抬眼。

只見那個突兀出現的紫黑發女人——一圈圈黑色光暈從她身上蕩漾而出，強大的氣息在空氣中閃過，每一次空氣波動，都會散發出異常龐大的能量氣息。

嗚嗚嗚好可怕的能力！它只是聽說這附近有前任海神波塞東大人的氣息，然后感知到有同伴陷入困境來救援而已，為什么會撞上這么可怕的存在！

“這個就是邪魂師嗎？”黃瑞嘉頗感興趣。

她蹲下來，看著眼前半死不活的邪魂師，不在意地撇撇嘴：“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嘛——”

“瑞獸小心！”

眼神中流露出強烈的憤恨之意的邪魂師大吼一聲：“你這個該死的、摧毀我們據點的惡毒家伙！去死吧！”

“哎？”被邪魂師罵惡毒、還被扣了好大一頂鍋的黃瑞嘉呆滯兩秒，但立即按下了自己在來的路上斥巨資買的八級防護魂導器——黃守致那個嘮叨的家伙叮囑了半天，說是就是是黃金龍武魂皮糙肉厚，也要一切小心為上，千萬不要像史萊克那樣——她沒聽懂，但共主大人很認同，于是紫姬被說服了，壓著她買了好幾個。

紫姬松了口氣，原本施展的魂技也沒有停下，而是毫不客氣地任憑領域吞噬了邪魂師的爆炸到一半的肉體。

這死亡的煙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黃瑞嘉起身。她嫌棄地彈了彈身上濺到的幾絲肉泥，又有幾分困惑不解：“誰摧毀了他們的基地？我們之前都沒見過？”

紫姬開始回憶。

“是不是你來的路上嫌棄氣息陰森、血腥味太重的石堡？”

黃瑞嘉搖搖頭：“我確定過了，里面沒人。”

“那就是打劫我們的那波蒙著面的黑衣人？”

黃瑞嘉否決：“那也太弱了吧，一個五級魂導器就沒了大半，剩下的被紫姬你一巴掌就解決了。”

“那就是我們想要歇腳的地方的那對夫婦？”

黃瑞嘉還是覺得不對：“他們下藥后才敢動手，風格和這個一言不合就爆炸的家伙不太像啊？”

聽完了全部的魔魂大白鯊公主：你們這一路上到底經歷了什么啊！

無視了化為靈魂吶喊狀的魔魂大白鯊公主，黃瑞嘉最終定言：“我覺得不對，肯定是有人把我和誰弄混了！”

紫姬還是相信瑞獸的直覺的，那可是命運的指引：“你打算怎么辦？”

“感覺會很有意思，去看看吧！”

紫姬覺得自己就不該問這話。

而不遠處，剛剛解決完一批黑衣人的藍發少年打了個噴嚏。他身邊俊美張揚的小少爺嫌棄的后退幾步。

藍發少年臉色有些發紅：“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和你的護衛出手，沒準我真的會翻車。我叫藍佛子，你呢？”

小少年輕哼一聲：“王冬。道謝免了，你還是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吧。”

離開霍雨浩的王冬顯然心情不太美妙。他面色冷峻，一字一句：“我倒要看看，誰在這里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