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女子嘶啞著嗓子質(zhì)問。

黃守致卻沒有選擇直面這個問題。他只是擺出一副驚訝中略帶茫然的模樣，像是第一次聽說這類話：“真神？”

千仞雪的頭微微偏了一下，但很快止住。看樣子她很想轉(zhuǎn)過頭來看看這位神王演技爆發(fā)的模樣，但為了真實性，硬生生忍住了。

好消息是，這位同樣也是涉世未深的魂獸。女子似乎被黃守致逼真的演技蒙騙了，劍眉冷豎：“你不知道？”

——大概是精神力出眾的魂師？但再出眾能達(dá)到神級嗎？女子狐疑的想。

黃守致回憶起斗三里的精神力等級。如果用斗三的精神力等級衡量，他剛剛爆發(fā)出來的精神力大概是神元境的水準(zhǔn)，而并非他的真實水平——神王境。而在日常生活中，他和古月一般都是保持靈域境的水平；而眼前這位大概也是靈域境巔峰。

黃守致回想著古月的日常神態(tài)，裝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輕飄飄地問：“前輩又是哪路跑出來的魂獸化形呢？噢，好像還不是化形啊。”

被道破身份的魔皇，一位深海魔鯨王的化形分身，內(nèi)心一驚。她本體確實是魂獸，而目前的人形則是通過圣靈教大長老的人血祭祀凝聚出來的分身——她沒料到一個人類中，小小的魂宗……？

目光震驚地看向黃守致身上的二黃二紫魂環(huán)，魔皇陷入了沉默。

她帶著幾分惱意，憤怒自己竟然被區(qū)區(qū)魂宗嚇住；但她又心里忐忑，能道破自己的真身，怕是哪路神仙的分身……可對于“真神”的陌生，他又不像是裝的……裝的？

這要是反應(yīng)不過來她被耍了，那女子也不配為深海魔鯨王了。她怒喝：“膽敢耍我——”

回應(yīng)她的是千仞雪的圣劍與火焰。

在黃守致的幫助下，恢復(fù)到魂斗羅實力的千仞雪仗著屬性壓制，毫無顧慮地?fù)]霍起體內(nèi)的魂力。六翼天使圣光普照，強勢的金色火焰席卷了一整片天地，照亮了這廢墟般的小村莊。與此同時，第七個紅色魂環(huán)閃耀，第七魂技·天使真身，降臨人間。

金色的光輝中，魔皇臉色難看。她高喝一聲，在她的身前，紫金色的六芒星亮起，宛如炮臺一般，一道巨大的紫金色光柱爆發(fā)而出，直奔空中身形凝聚的天使沖去。

“這可不行啊。”

黃守致聲線低沉慵懶，他晃了晃一根手指，聲音含笑，但魔皇卻硬生生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的魂力凝滯了一瞬，于是那道光柱在失去控制的情況下，硬生生偏離了方向，直接轟平了天使背后的廢屋。

而空中的天使已經(jīng)成型，她神色的儀態(tài)莊肅威嚴(yán)，手持圣劍，目光落在地面上失去魂力防御的魔皇身上。在那一瞬間，魔皇感受到了被高位存在注視的恐懼。

她心神俱顫，但是一想起那摧毀了自己家庭的同位存在，同樣高高在上的海神……憤怒涌上心頭，在黃守致的輕咦聲中，魔皇竟然掙脫了他的控制，身上紫金色光芒奔涌，化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奔黃守致轟擊而去——

“哇哦，這可真是可怕的憤怒和怨念……”

黃守致嘀咕著，雙手合十，身側(cè)四根巖柱拔地而起，柱子上的金色紋路閃耀，一部分化為了具象化的金色屏障，籠罩住黃守致周邊的空間；另一部分則化為了金色的鎖鏈，呼嘯著朝著光柱捆去。

猝不及防間，紫金色的光柱撞上了黃守致展開的金障和巖柱。魔皇在接觸到金障的瞬間，便感到頭暈?zāi)垦＃夯炅υ诓粩嘞牛瑲绲牧α吭谂錾掀琳系哪且豢叹蛷氐资В芰康臎_擊波消失殆盡后，魔皇不得不現(xiàn)出身形。

哪怕憑借著體內(nèi)沸騰的魂力震開了蠢蠢欲動的鎖鏈，但魔皇還是在這一擊的反噬了受了重創(chuàng)。她的目光驚疑不定，這種對波差距，并不是她的修為和攻擊不如對方，而是類似于根本上、來自規(guī)則的壓制……這究竟是個什么存在？

但她來不及深想了。

因為這個時候，讓她頗有威脅感的金色的光芒擴散開來，同樣籠罩了這一片空間。她想要后退，卻被強制固定在了原地，哪怕她試圖瞬間移動，都只是原地踏步、在下一個瞬間重回原點。

——天使領(lǐng)域。

在天使真身聚成后，天使領(lǐng)域終于爆發(fā)出了它真正的威能：能夠不斷消融敵方的魂力的神圣力量源源不斷的涌入，還增加了能將敵方固定在領(lǐng)域的中心位置的特殊效果。這個領(lǐng)域規(guī)則非常霸道，即便是陷入領(lǐng)域者借助領(lǐng)域主人的攻擊移動一段距離，在攻擊效果消散后，他就會立刻回到中心位置。

然后非常有配合默契的，金色的鎖鏈如愿將魔皇五花大綁。

魔皇看起來很憋屈。

論修為，她能碾壓面前的一魂宗一魂斗羅；但這兩個家伙偏偏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領(lǐng)域和手段，讓她無法發(fā)揮實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魂力流逝殆盡……這兩個家伙真的是魂宗和魂斗羅嗎？

但看起來，兩個人沒有殺了她的打算。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她還有女兒，還要找海神復(fù)仇。等到她成就神位……魔皇咬牙。

而剛剛打敗她的配合默契的兩人，此時正在聊天。

“我算是明白那位的話了，你打架真的很‘作弊’。”千仞雪笑著感慨，“用那位的話來說……直接規(guī)則層面的降維打擊？讓你有力也使不出來的那種。”

黃守致有些奇妙地看了用詞新潮的千仞雪一眼，開啟商業(yè)互夸模式：“你也很厲害，其實不用我插手，你也能贏吧？天使領(lǐng)域真的太作弊了。”他也回了一個“作弊”。

千仞雪嘴角噙起淺笑，由于魔皇還在，便不再多言。

但她剛剛說的是實話——如果只有她自己，那她必須在實力未恢復(fù)最佳的情況下，強行發(fā)動天使降臨，通過天使魂力的消融特性來和魔皇硬碰硬，結(jié)局必是她元氣大傷。但黃守致的加入，直接封印了對方的大部分實力，她只需要在黃守致的幫助下壓制對方即可。

“那怎么處理她？”黃守致看向沉默隱忍的魔皇。魂獸啊，能拉攏最好，不能拉攏……他桀桀地笑起來。

魔皇莫名打了個寒戰(zhàn)。

千仞雪無言地看了開始陷入自己的想法的神王一眼，微微嘆息后，開始質(zhì)問：

“你是誰？”

千仞雪大概知道圣靈教有這么一位存在，但若不是黃守致，她察覺不出對方是魂獸化形。如果是魂獸化形，加上之前提及的人血祭祀……她大概明白圣靈教和對方的合作條件了。

但現(xiàn)在要弄清楚一點——對方是什么魂獸的化形？最近有哪位兇獸銷聲匿跡了嗎？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魔皇。”女子沉默半晌，決定示弱妥協(xié)，“我是現(xiàn)任的深海魔鯨王。”

“深海魔鯨王？”不等千仞雪反應(yīng)，黃守致突然驚醒，出聲。

說起來，在即將推行的魂獸聯(lián)盟計劃中，海魂獸也是必要的一環(huán)。可要是忠于海神的魔魂大白鯊不識趣……這不是，眼前有個現(xiàn)成的魔魂大白鯊一族的仇敵嗎？

黃守致情緒大振。

千仞雪則是若有所思：“和海神有仇的那族？”

聽到“海神”二字，魔皇的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她咬牙切齒：“該死的海神……”

千仞雪突然輕笑一聲：“你仇視海神，還和圣靈教合作？”

“——你真的知道，圣靈教信奉的圣帝是誰嗎？”

黃守致這個時候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看向他們的右前方，臉色微微僵硬。

“什么？”魔皇愣住了。

“圣靈教是萬年前殺戮之都的遺留。”千仞雪從容優(yōu)雅、慢條斯理地解釋，“殺戮之都，信奉修羅神和羅剎神。”

“還需要我告訴你，海神的另一個神位是什么嗎？”

魔皇面色大變。

她的手指爆出青筋，深陷地面的泥土之中，又恨又怒：“這不可能……”

黃守致突然勸解她：“不要想太多，圣靈教的人未必真的知道圣帝是修羅神。”

“知道這件事的人應(yīng)該不多……但確實有人刻意引導(dǎo)。”他好心建議，“你最好弄清楚和你合作的人知不知情。他清楚你想對海神復(fù)仇的事情吧？”

魔皇咬住唇。半晌，她直勾勾地看向黃守致，問：“你想要什么？”

黃守致露出了他有史以來最爽朗的笑容：“要的不多，之后方便的話，多給點情報就好。萬一將來有合作呢？”他得為魔魂大白鯊不合作的情況打個補丁。

魔皇狐疑。

千仞雪這個時候也開口：“我這邊也是……不過這個到時候會有人找你細(xì)談。”

“你們兩個不是一伙的？”魔皇反應(yīng)不過來了，她沒想到要付兩份報酬，啊不，贖金，“還有你一個六翼天使怎么在圣靈教內(nèi)部有人……不對！”

她恍然大悟：“你知道我，你今天就是專門來堵我的！”

千仞雪報以微笑。

魔皇沉默了。她看了千仞雪身上金燦燦的武魂一眼，開始認(rèn)真反思自己的選擇。知道她存在的人不多，能夠透露消息的只有那些高層……被顯然是克星的存在滲透到這個地步，圣靈教還有救嗎？她是不是該換一搜船了？

并不知道對面就是圣靈教頗有威望的深紅圣女的魔皇動搖了。

黃守致眼睜睜看著千仞雪趁著魔皇精神恍惚的時候，無聲無息地用自己的神念在對方身上刻下烙印。他內(nèi)心感慨萬分，然后自己如炮制法，也弄了一個。

以防萬一嘛。

順帶一提，魔皇，真好騙。

這算不算魂獸的共性？當(dāng)然，帝天那個疑心病除外。

黃守致心想。

本來還想榨取更多信息的，但……黃守致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

他好聲好氣安撫魔皇，并且在千仞雪的默許下，放走了魔皇。

——有印記，那就跑不掉。神級的印記，對方估計要許久才能察覺。

魔皇先是在黃守致的規(guī)則下，順從地立下了不透露今晚一切的誓言；然后對方才安心地順著黃守致所指的方向離開。千仞雪冷眼旁觀，在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后，才問：

“那邊有什么？”也就魔皇沒看出黃守致笑容里的古怪。

黃守致揉了揉笑得有些發(fā)僵的嘴角：“史萊克內(nèi)院，還有一隊察覺這里不對的邪魂師支援部隊，以及同樣察覺不對的城防兵。如果再遠(yuǎn)點……大概是，被你的力量吸引過來的史萊克的超級斗羅，玄老吧？”

察覺到千仞雪的啞然，黃守致掃過去，語重心長：“你動靜太大了。”

——照亮半邊天，誰都能察覺不對啊。

“你不是還要帶我去地下嗎？把他們湊一起，爭取點時間。”

“不過時間不會太多……我們得抓緊了。”

所以你為了多點時間，把帶傷的魔皇坑去了可汗大點兵？

千仞雪看了完全沒覺得哪里不對、還在嘟囔著“打起來一定很熱鬧”的黃守致一眼，然后再看了一眼。

“嗯？”黃守致回以疑惑的眼神。

千仞雪頂著雪清河那張臉，有史以來最真誠地回答：“我大概知道，那位為什么會那樣評價你了。”

“什么評價？”黃守致警覺，“那家伙不會說我壞話了吧——”

“那位說——”

“‘別看秩序常年提不起精神，那可是個本質(zhì)老陰逼的謀略家。’”

“這是那位的原話。”千仞雪一字一句，最后嘆息般評價，“我覺得很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