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恩很快就找到了座位。

與他同一批在柯塞爾城通過測試的非灰色方牌新人還剩下五人，其中第一個拿到白牌的金發女孩向他隱蔽地招了招手，和他一樣獲得金牌的唐泰斯則是向旁邊的新人一擠，幫他擠出個空位。

費恩沉默著走到空位坐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烤雞、香腸、烤土豆、白面包等食物。

對于貴族出身的新人們來說只能算簡單，但考慮到這架馬車可疑的性質，已經不能有更多奢求了。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沉默著低頭對付食物，許多新人，尤其是佩戴灰牌的那些，臉上絲毫沒有吃下食物的喜悅，反而透露著不安和緊張。

除了刀叉和餐盤碰撞發出的聲音外，大廳內安靜無比，看來都將奧莉維亞的規矩深深地記在了腦子里。

晚餐沒有花太多時間，等高臺上的三位離開之后，白袍學徒們站到不同的拱門口，指揮新人們排成隊列返回自己的房間。

馬爾斯則是單獨來到費恩的身邊，低聲說道：“跟我過來?！?

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張狂的笑容，嘴唇緊緊地抿著，相比白天，走路的時候有點瘸。

費恩疑惑地抬頭看他，沒有動彈。

前者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些生硬，刻意地讓聲音變得柔和一些：

“你還不知道自己分配的房間，我帶你過去，領到金色方牌的學員有單獨的區域和房間。”

費恩聞言點頭，跟著馬爾斯單獨離開，離開之前他看見唐泰斯對他比著嘴型：早上六點。

兩人穿過上午的那個三岔口，那里已經完全恢復了原樣，馬爾斯走向其中一條通道，費恩跟隨進入。

隨著兩人深入，他們又轉進一條螺旋上升的通道，其中的光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兩側的石墻開始出現一些裝飾。

兩人在穿過一處拱門時，馬爾斯突然開口：

“這次拿到金色方牌的學員一共還只有三個?！?

“白天的事情…這是黑環魔塔的傳統…我…我并不是刻意針對你。”

“我以前也是拿到金色方牌的學員，我們…今后是同一層級的學員，當然，你現在不一樣了，你現在可以住到第五層，是的，您是第五層的學員?！彼芸煊指鼡Q了稱呼。

他的聲音時而生硬，時而刻意變得柔和，似乎想討好費恩和道歉，但又放不下面子。

這讓他說話的樣子很別扭，與白天的張狂形象重疊后，更讓費恩覺得違和。

他們很快就到了費恩的房間門口，外面的走廊裝飾精致，燈光明亮，墻壁和穹頂大量使用了金色的花紋和線條，地板上鋪著紅地毯，每隔一段距離就擺著栩栩如生的雕像，看起來與大廳的風格相似。

“今天你…您早點休息吧，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費恩看了他一眼，但他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混沌，因此只是點點頭，便轉身進入房間。

馬爾斯看著砰地一聲被關上的門，臉色立馬又變回張狂和不耐的表情，他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袍子。

他覺得自己剛才一路上的表現像是白癡，他可是中級學徒，費恩不過是個連學徒都不是的普通人，他怎么能如此討好。

但他很快又回想起費恩白天施放的法術，以及不似人類的模樣。

對啊，他才不是普通人，或許就和那些家伙一樣，根本就不是人！馬爾斯這么想著。

那時他是真的害怕得想逃，那些在現場的新人們因為無知而愚昧，只知道震驚，呆立在原地。

但已經在黑環魔塔待了近十年的他，對力量和未知充滿深刻的敬畏，他曾經親眼見過高級虛靈，知道這種怪物有多可怕。

他無比清楚，想要在巫師這條道路上長久的走下去，就一定要遠離那些自己不了解的危險。

這么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本來就是想跟他緩和關系，才過來給他帶路的，馬爾斯又想道。

何況他已經被導師當眾宣布住進第五層了，第五層啊…和那些怪物們住在一層。

馬爾斯狠狠地搓了搓臉。

他覺得自己應該要更主動一點向費恩示好，趁著后者連學徒都還不是，對黑環魔塔還一無所知。

對??！他可以把一些魔塔的情報，提前告訴費恩，馬爾斯變得振奮起來。

第五層怪物們的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現在可是他的機會。

就算費恩成長起來之前就死了，他也沒什么損失，無非是一些魔塔里許多人都知道的信息罷了。

他咧開嘴角，露出笑容，然后又用手指按住臉部的肌肉，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會顯得和以往一樣張狂。

如果費恩看到這一幕，可能會覺得他看起來像露出討好表情的小狗。

“噔噔?！边h處隱隱有腳步靠近。

馬爾斯驚覺，反應過來自己還站在費恩的門口，他左右看了兩眼，低聲咳嗽一下，然后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也住在這一層。

……

費恩走進房間，這里出乎意料的比他想象中要大。

進入之后是一間會客室，連通著臥室、書房和洗浴間。

他看見自己的行李放在會客室的沙發旁，裝著銀背暴猿幼崽的籠子也在，但以往吵鬧的幼崽此刻已經睡著了。

費恩簡單熟悉了一下房間，之后便是洗漱，上床，他仍舊感覺自己反應有些遲鈍。

臥室不大，但布置得還不錯，床的一側緊貼著墻壁和窗戶，外面的月光照射進來。

透過窗戶能看到馬車正在高空行進，不斷有云層從下方飄過。

月光，夜晚，淡淡的惆悵。

他還是第一次一個人離家，以后將一個人面對生活的酸甜苦辣，再也沒有父親的庇護，沒有盧米安為他處理麻煩，沒有可妮莉婭的柔軟的胸懷，沒有…沒有母親的身影。

對啊，母親…

母親的樣貌他都已經忘了，他想媽媽了，他記得媽媽每晚都會給他講故事來著，每晚，每晚……

轟，海量的信息流從大腦深處涌出，按照固定的規律快速排序重組。

過了良久，費恩的眼神重新變得敏銳和清明。

他第一時間用超級視線掃描自己的身體，沒發覺身體少了任何器官，或者被添加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

“呼?！彼L長的吐出一口氣。

還好自己早有準備，看來記憶搜索這一關應該是過了。

他為自己設置的記憶數據化功能起了效果，奧古斯凱只能看到被他剪切過的記憶。

當然，如果后者當時將費恩剛出生的記憶節點繼續往前倒退的話，或許能找到一堆看不懂的亂碼和字符，但巫師不會這么做，這超出了正常人的認知。

他回顧總結著這兩天的經歷。

嘗試過了虛靈的天賦法術，很好很強大，就是后遺癥也有點厲害，按奧古斯凱巫師的說法，短期可能是沒法再用了，只能當成最后的底牌。

經過昨天絕望之書的測試，他判斷自己的精神力數值應該很高，這可能和他是穿越者，又吞吃過虛靈靈魂有關。如果奧古斯凱給他的不滅精神藥劑真的如前者所說的有效，他的精神力還能保持快速增長，這倒是件好事。

另外，覺醒虛靈天賦在奧古斯凱那里，證明了自己具備更多的價值，從后者把自己安排到所謂的巫師塔第五層，和看自己的眼神變化，費恩判斷未來一段時間自己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原本奧古斯凱巫師看他，還是看小白鼠那種‘有趣的實驗品’的眼神。

現在已經變成了看稀少珍貴的寶物的眼神。

至少不用再擔心會被隨意切片，實驗完就拋棄那種事情。

記憶數據化這個功能很有用，就是數據化的記憶量太大，讓自己的表現有點呆愣，萬幸有虛靈法術的精神后遺癥遮掩，沒有露餡。

可以嘗試著再改進一下，避免數據化期間，自己的反應顯得過于遲鈍，一切都是為了保險起見。

這個所謂的黑環魔塔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就是不知道魔塔里的情況如何……

所以提升自己的實力永遠是第一位的，但虛靈光球已經消失，得想其他辦法提升屬性……

不知道殺了一個中級學徒還會不會受到懲罰……

……

他在思緒中慢慢陷入夢境。

“咚咚咚！”

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費恩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他起床開門，唐泰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后者緊張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快速鉆進費恩的房間，又幫他把門關上。

“聽我說，他們不是巫師聯盟的人，他們是黑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