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天色已暗淡下來。

沿途的街道上，總能看到三三兩兩擠在一起看書的人，陳無疾這次注意到了，書名的名字正是《浮生如夢》。

“看來這本書在你們當中挺受歡迎的？”

陳長生知道他在指什么，又是訕訕地笑道：“是呢，里面的故事足夠精彩，比我爹看的那些書確實有意思多了？”

“那這些書是從哪里來的？”

陳長生想了一陣：“我是從后街那里買的，最早介紹給我的是個三里學宮的學子，平時我爹會多讓我跟他學習，不過我爹不會想到，我卻學著看閑書去了！”

聽到三里學宮四個字，陳無疾心頭微微一驚。

似乎此番入山丹城后，諸多的事情都能跟三里學宮聯(lián)系到一起。

“那他有說過，學宮里的其他人也會看這書嗎？”

陳長生道：“他們那里每個人都看。”

沉默了一陣：“既然這么好看，我也去買一本，我們就此別過吧。”

陳長生也不想與陳無疾再走下去了，很明顯他的家就在這附近，擔心自己看閑書的事情被陳無疾告發(fā)。

“嗯嗯，好的。”

點頭后，人已是消失在了巷子里。

陳無疾鉆入左邊的一條巷子，很快就到了一家依舊亮著燈火的書店前停住，往柜子上一瞧，果然《浮生如夢》這本書很多。

隨便翻開一本看了一陣，之后走到掌柜面前，那掌柜是頭也沒抬，只道出：“二十個錢。”

在桃源縣時，陳無疾也時常購數(shù)，薄一些也就是六七個，厚一些的也才十一二，這都漲到二十個了，多半是掌柜的見賣得好，開始坐地起價了。

他沒有猶豫，從懷中摸出二十個遞了過去：“我看買這書的人挺多，這些書都是從哪里來的？”

掌柜這才抬頭笑道：“自己印的唄，只要有人看就會一直印。”

“那你看過沒有？”

掌柜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沒看過，你可曾見過放養(yǎng)人天天吃上羊肉。”

陳無疾笑道：“確實也是。”

拿著書隨便翻了一下，已是讀完。

確如少年陳長生所云，是本有意思的閑書，當中所涉及的東西的確十分引人注目，尤其是對于那些個識文斷字的書生們。

除此，再無異常。

夜幕降臨，街道上的讀書人望不見了，不知不覺間陳無疾來到了城隍廟外，當中玄天圣母娘娘似是心有感觸，主動出來將陳無疾給迎了進去。

“公子歸來，我理應早日去拜訪，可惜被俗事耽擱，倒是公子先上門來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神木教作亂、銅尸大宗蟄伏，這些事情都由陳無疾一人處置，若是沒有他山丹城已陷入危險境地，玄天對他是尊崇有加。

“不必多禮，今日也是閑來無事，轉(zhuǎn)到此處。”

望見陳無疾手中的《浮生如夢》，玄天問道：“原來公子也喜歡看這書？”

陳無疾道：“你知道它的來歷？”

“公子須知，我乃此地城隍，掌管一切陰神鬼事，麾下的小鬼盡是望風探水之物，百姓們的事情我大多都知道。”

陳無疾又問出了那個問題：“那這本書最早是否出自三里學宮？”

玄天不假思索道：“正是。說來也是奇怪，司徒謹一個有名的名儒，不去教授一些典籍精要，反而去教弟子們?nèi)タ催@種閑書。”

“書是司徒謹所傳？”

玄天又道：“正是。”

這確實很反常，死亡會令一個人心性大變，但其一直以來的志趣很難更改，陳無疾很難相信，這是司徒謹?shù)淖雠伞?

“看此書挺受歡迎，我也只是閑來看看。”

陳無疾解釋了一句。

玄天盈盈一笑，雙手舉著茶盞遞了過來，似是有些嬌羞：“說來公子也奇怪，愿意去看這樣的書。”

陳無疾沒有回話，在略微沉默了一下后，想到了黃州神木教覆滅之事：“如今神木教已是悉數(shù)覆滅，從黃州出逃的百姓也陸陸續(xù)續(xù)在回去，山丹縣靖異司的神官們，也該到回來的時候了吧？”

從事實上而言，神木教除了季無疆一人外，幾乎是全軍覆滅，這話倒也沒有說錯。

哪知玄天聽罷，露一絲苦笑：“黃州兇險，我山丹縣靖異司的神官悉數(shù)死于賊手，再加上從道府到州府又混混亂亂，怕是這短期之內(nèi)是縷不清楚了。”

到這里，那目光又柔柔地挪了過來：“怎么，公子是要離開山丹了嗎？”

其目春水，能將整個人都融化，誰都能看出來，這位美婦人是含著春呢。

陳無疾道：“暫時還沒這打算。”

說罷，起身作勢就要離去。

玄天又柔柔地跟過來：“恭送公子。”

出了城隍廟后，陳無疾沒有回府，而是來到一座無人的小院，在里面坐定后將阿鼻佛燈摸出，開始了今日的修煉。

魔神，占據(jù)了他的靈海。

今生今世，阿鼻十獄鎮(zhèn)魔訣都成為他的必修課。黃州一行，讓他見識到了陸地神仙的風采，見識到了那數(shù)百奪精修行者飛天而行的恢宏，更有面對季無疆強大的壓迫時，死亡降臨的恐怖。

天地之廣闊，遠超想象，眾生氣象之磅礴，也是如此，提升實力才是第一要務。

次日清晨，回到府邸時，正好遇到云熾停下修煉。

算著時日，她已修煉三月之多，進度說不上快也稱不上慢，就那樣中規(guī)中矩地進步著，丹田之中似有真氣凝聚，任督二脈里面氣若游絲，在她的身上已有些氣機了。

“公子昨日出去一天，可是到了哪里？”

云熾纏上來道。

“就去了一趟三里學宮，以你的速度再修煉下去，我猜測三年之內(nèi)，必入玄機。”

修行路遠，玄機也只是第一步。

面對此，云熾?yún)s是表現(xiàn)得信心滿滿：“好啊好啊，青龍師傅說，只有入了玄機才算是修行之人，到了那時候我可就與公子一樣了。”

也不知道青龍有沒有跟她說過，玄機只是第一步的事，陳無疾也沒有做過多的說辭，只是道：“不錯，入玄機便算得上是修行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