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疾倒也是不慌，信口開河道：“此乃我師傅羅真人所傳，我也就胡亂修煉一陣，那潑皮牛二乃是尸狗入邪致死，跟我可沒有半點的關系。”
相比于牛二死，劉漢卿顯然更關心陳無疾：“聽百姓所說那潑皮倒也是死有余辜，道友這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大公德，又何必推諉呢。”
陳無疾冷笑一聲，有些來氣：“我每每施展入夢之術皆是在三更，不知劉先生是如何得知呢，莫非你還有半夜訪客的習慣？”
劉漢卿微微瞇著眸子，略顯肥胖的面頰上擠出笑容：“嘿嘿，是道友誤會了，昨天我深夜前來是有件禮物要贈送給道友！”
半夜三更地送禮，聽起來實在是離譜。
“不知是什么禮物？”
劉漢卿煞有其事地四下瞧了一眼，接著將陳無疾拉到了墻角處，就在他不耐煩之際，對方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盒來，十分珍重地放在了另外一只手掌心上。
盒子打開，乳白一色。
如液體，又似一團氣機，在玉盒子里蕩來蕩去，聞不到半點味道，但能感受到一股清涼。
陳無疾長吸了一口，身體頓時傳來一陣舒爽，丹田里的純陽元氣隱隱躁動。
“這是何物？”
見他提起了興趣，劉漢卿神色不免有些得意：“這上好的太陰符，要想保持其最大的靈性，就只能趁著夜色送過來。”
玉盒蓋上，頓時將清涼隔絕。
“唉，我辛苦兩月就只積攢了這么半點，趕巧的是遇上道友正在施法，不好叨擾便離開了，此物放置時間越久靈性就散的越多，道友就快快飲用吧？”
太陰符何物，陳無疾不得而知。
況且路邊上突然冒出一個只有兩次謀面的老頭，告訴你這是一碗靈藥，你會不會喝呢。
“我與先生的交情就只有那一夜，不至于對我如此上心罷？”
劉漢卿如同不知陳無疾心中所思，依舊單純地說道：“這靈物是好，可對于小老兒而言已不是那么緊要了，我觀道友的周身純陽流轉，氣機外露，正是需要這太陰符的時候，此物最是滋養陰元！”
陳無疾明白他說的是何意。
修純陽之法，并不意味著就只有獨陽，只有陰陽交融，共濟共長，才是修煉的大道。他修煉純陽練氣不久，對其控制力稍弱，再加上不停歇的修煉，體內是有陰陽不融之兆。
“先生這太陰符是從何而來？”
劉漢卿解釋道：“純陽乃太陽之力，太陰自然是來自太陰星君了，如此輔之修煉才能得心應手。”
太陰便是月亮，難怪他說要趁著夜色送過來。
“非是不受，只是我心中還是有疑惑？”
陳無疾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或許對方真的就只是送禮呢。
話到此，劉漢卿又微微嘆息一口：“我在青龍山修行時，身旁飛禽走獸俱無一能言語，靈竅也才是初開而已，因此我忍受了百余年的孤獨，今朝能遇到道友是小老兒的福分，那夜深談我也是感觸良多，一些薄禮有何足道哉！”
看其神情似有些悲涼，像是真的孤獨怕了。
也對，一個具備的人類靈智的靈物，卻只能終日與走獸為伍，的確是會感受到的孤獨。
“多謝道友，那我就卻之不恭。”
不再推辭，陳無疾雙手接過，玉盒剛剛放到嘴邊，就見得那乳白化作一縷白煙，自動入了他的鼻息。
頃刻間，一陣清涼從體內傳來，然后……
就沒然后了，就像是大夏天吃了一根冰棍，除此再無別的感覺。
“似乎……沒什么反應？”
劉漢卿癟了癟嘴，神情帶點嫌棄：“天底下的事哪有一蹴而就的，太陰符發揮作用也是需要些時間的，道友莫不如等到明日清晨修煉時再瞧瞧？”
陳無疾笑著點頭道：“嗯，好的。”
對待劉漢卿的態度與方才宛如兩人。
“在下多問一句，這太陰水如何是收集呢？”
這么好的寶貝，陳無疾還是想一直擁有。
“呵呵，此乃小道爾，道友只需煉制一件太陰法器即可，小老兒這里倒是有現成的。”
聽到有現成的，陳無疾的笑意更濃了。
“那道友能不能借我用上幾年呢，這幾年中我可隨時與道友論道，與道友做個知己，何況道友自己也說了，此物沒有大用？”
劉漢卿自然是舍不得：“道友你是不知，這煉器術法還是我從青龍山老蛟那里學得，后來又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各處找來煉制法器的材料，才蘊養出了這么一件，此物當真是我的心頭好，說實話修習這百多年中，都是以它為伴！”
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中摸出一個白玉香爐來，上面銘刻著各種紋路，正面一個長牙利嘴、肋生七翅的金蟾栩栩如生。
其上面傳來的氣息，陳無疾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那太陰法器。老伙計這般舉動，這到底是想給還是不愿意給呢？
看到陳無疾眼饞，劉漢卿憨厚的神情上露出一絲狡黠。
“嘿嘿，但真要說起來，此物于我的確實作用不大，要是能以此物換取一門厲害的術法，小老兒也覺得足夠了。”
什么是商人，這就是商人。
這老伙計看著憨憨厚厚，實際上骨子里還是有那么幾分商人的算計，他將自己攔住可不是什么勞什子的孤獨，而是看上了入夢之術。
“我這入夢乃是小道，道友要了何用？”陳無疾直接挑明道。
劉漢卿神色一正：“于道友而言是小術，但對我而言則是大道，小老兒離開生活了百余年的青龍山，冒著風險到桃源縣為的是什么，當然是歷練紅塵，尋求大道了。”
“道友請仔細想想，要是小老兒掌握了這門術法，那豈不是可以隨意進入他人夢中，體會他人之夢，感悟他人的人生，須知這人生就是紅塵啊。如此三十年方可領悟的道，短短四五年間也就足夠了！”
這……
一個陳無疾從來沒有想過的途徑，對劉漢卿而言修煉就像是開掛一樣，不過怎么聽著像有某種特殊的癖好！
“說得好，那就這么定了，只是今日我要去衙門里辦差，道友可等到夜里時再來尋我，我將入夢之術告知先生。”
劉漢卿高興地一拍手：“道友真爽快人，等夜里小老兒前來時，將御物的口訣一并傳于道友。”
夜里，至少不會讓別人知道，他與靖異司的妖魔走得很近。
陳無疾將一只手攤開：“不過這寶貝我現在就要帶走。”
劉漢卿十分爽快地遞上來，陳無疾不禁懷疑，這太陰法器他就真的只有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