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僧先生。”一個孱弱的女聲響起，讓埃林停住了前往星界軍營地的腳步。他回頭，發現是那名女星語者。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嬰兒。

“怎么了，女士？”他問道。

“審判官女士讓我過去……我需要找個人幫我看一下孩子。”她囁嚅著說。“其他人都不大喜歡靈能者。”

埃林伸手，接過了這名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這孩子有名字嗎？”

這位盲眼的女人點點頭。“她叫阿加莎。”她說著，嘴角微微上揚，一個富有母性的微笑出現在她的臉上。

埃林低頭，看向這名叫阿加莎的嬰兒。她的臉蛋圓滾滾的，就像掛在枝頭的蘋果。

星語者已經走向了卓拉與政委所在的方向，在海風中，她的背影仿佛枯枝，下一秒就會被吹折。

直到星語者走遠，埃林才反應過來：如果他今天繼續去聽那些老兵吹水扯淡，他必須得攔著點他們抽煙喝酒了。

“你知道嗎？在我們去過的上一個世界，有一種戰前儀式——非常非常古老的那種——就需要這么點大的小孩。”一個老兵笑嘻嘻地逗弄著小小阿加莎。她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視線追隨著老兵手指的方向。

埃林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該不會要當著我的面說些什么異端的東西吧？”他模仿著自己印象中審判庭人說話的樣子，盡管效果并不怎么樣。因為那個老兵立即哈哈大笑，還將手在埃林肩頭重重拍了兩下。

“侍僧小哥，你知道這讓你看上去有多滑稽嗎？”老兵的手在埃林的肩膀上抓著，格外有力。他將自己的臉湊近埃林的，直到他們倆幾乎側臉貼著側臉。

“我們從地獄來。”他說，他的語氣驟然變冷，目光也在一個剎那間冰結。“在我們去過的上一個世界，昂沙魯特，那里的祭司會在戰爭開始之前，將最純潔無辜的孩子肢解抽骨放血，然后用一尊金杯將孩子的頭顱獻上。他們相信，純潔的人類顱骨將使他們獲得賜福，他們將戰無不勝。”

埃林保持著抱住小阿加莎的姿勢，他面色僵硬。“那你們……擊敗了他們？”埃林試探著問。

老兵抽回了臉，他保持著冷漠的神情搖了搖頭。“不，當然沒有。那是一個國教世界，國教祭司。他們那樣做是為了給我們祈福。我們為什么要想著去解決自己人？”

埃林被噎住了。“真是……有特色的分支。”他說。

老兵點點頭。“是啊。帝皇的手肘子在上，國教派系千差萬別。但是要我說，既然需要用顱骨祈福，有種就上戰場去用敵人的，拿弱小開刀算什么本事！”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特地避開了小阿加莎的方向。

“他們迷信自己的儀式；但戰爭自有其儀式。火焰、鋒刃和流血。戰爭只有這些而已。”埃林說。

老兵點頭表示同意。

“血……血祭血神……”一個已經嚴重變異的凡人嘟噥著，他渾身肌肉爆起，青筋盤錯。在其他人眼中，這位勇士幾乎是一團行走的肌肉塊。

愛爾維先卻發出誘惑的輕笑，他的劍尖抵著這位凡人的脖子。

“對于儀式美學的探討，你這樣的血神信徒幾乎要令我心碎了。”他分叉的長舌沿著劍背鉆入對方的耳道，在凡人鼓膜破碎的哀嚎中，帝皇之子溫聲細語。

阿瑞俄已經放棄了“管教”愛爾維先的想法。在震懾凡人方面，這位色孽星際戰士的能力可以說無出其右。

“我還是不敢相信，他一個人居然比我們的攻城列車還來得高效……”棄鐵者的冠軍，阿瑞俄，坐在車頭大聲抱怨。

他們的狙擊手，堤刻，抱著他的爆矢狙擊步槍，坐在車廂頂部。他正在仔細擦拭著槍管與槍托，這把曾經屬于一名阿爾法瑞斯的槍，如今已完全變成了鋼鐵勇士的模樣。

“我需要提醒你，你并沒有見過真正的攻城列車。”堤刻說著，拍了一下阿瑞俄的動力背包。“我們臨時改造出來的這架列車，甚至比不上真貨的幾分之一。我們在對抗偽帝的時候可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坐在車頂……”

“——是是是，你們在對抗尸皇的時候，距離我出生還有一萬年，行了吧？”阿瑞俄嫌棄地別開了視線。“又是在我面前賣弄資歷，你這萬年老兵。”他嘀嘀咕咕。

堤刻嘆了口氣，然后他的目光回到了認真工作的帝皇之子身上，盡管這兩個詞看上去天然沖突。愛爾維先的折磨已經換人了。

“帝皇之子。你有完沒完？”堤刻隔著一節車廂喊了一句。他獲得的回復是一陣淫穢的輕笑，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陣輕風。

堤刻眨眨眼睛。

愛爾維先已經站定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劍抵著堤刻的脖子，舌信子玩味地上下擺弄。“你知道么，親愛的鋼鐵勇士？你剛剛差一點打斷了我的戰前儀式。”他貼著對方的耳郭細語。

“彈藥與尸體就是戰爭唯一的儀式。”堤刻面不改色。“我們到地上是來搞屠殺的，不是來搞藝術的。”

這使得劍刃抵著他脖子的力道更深了幾分。“不要妄圖用你們無趣的條條框框定義戰爭。”他此時的話語嘶嘶作響。“戰爭是最激烈的沖突，是情感與意志的對撞，是最極致的暴力之美……你們什么都不懂。”

最終，是阿瑞俄忍無可忍的巨斧從天而降，將兩人強行分開。

“少在這里扯什么‘儀式’、什么‘美學’了！”他大喊。來自FE-2的一發反擊炮彈適時落在了他們面前，將他們從爭執中點醒。

“只有懷言者才在乎這玩意！”阿瑞俄指著城區的大門。“現在，我們能不能好好攻一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