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祭禮”號在戈蘭達瑞斯星系的最邊緣脫離了亞空間，未誕者的招徠與至高天的回聲都隨著帷幕的垂落而被隔絕其后。

舷窗被一扇接一扇重新解封，神龕的香燭被增添了新的燃料。艦橋上、走廊中，奴隸相互奔走，他們馱著一卷卷的人皮與經書，要為他們的主人們妝扮一新。

王座之中，這支懷言者的戰幫之主、亞撒爾·塔爾看向了戈蘭達瑞斯主星的方向。物理宇宙的太空漆黑、深邃又寂靜，而新展開的大裂隙波光粼粼，象征著升華的以太之輻射在他聽來道是福音。此等奇觀，業已斷絕半個銀河系。

亞撒爾凝視著那顆遙遠的、碧藍與白色相間的點。那就是戈蘭達瑞斯主星，昔日的花園世界。此刻，它在距離無言祭禮號三個天文單位的遙遠軌道，朝著大裂隙的方向飛馳。

即使是星際戰士的超人視力，也無法看清如此遙遠的目標；但嘎吱作響的鳥卜儀可以。它傳來了兩副圖像：一個是戈蘭達瑞斯，亞撒爾能看見陸地上綿延的山巒、大洋中被串連的群島；另一個則是一艘戰艦。

她真宏偉。在看到鳥卜儀傳來的“基座”號圖像時，亞撒爾·塔爾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他能看見這艘冥府級重型戰列巡洋艦，她那巨型的宏炮陣列、她那舷首與背側的光矛、她那非歐幾里得的詭譎外形。在行星與恒星交織的而成貝利珠下，她閃耀著毀滅的輝光。

“看到這個了嗎？”亞撒爾說。

主禱，科爾·塞納爾點頭。“這是鋼鐵勇士的戰艦，使徒大人。”他說。“他們想要這顆星球。”

這是他們早就知道的。以太之海的精靈在波濤中合唱著這條訊息，而他們正是被這信息被吸引來此。

“他們會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征服世界上，沒時間在意我們的細枝末節。”亞撒爾說話時，他的大氅在甲板上隨著他的走動沙沙作響。科爾·納賽爾注視著自家領主的一舉一動。

“我們不能與他們發生沖突。”納賽爾說。

亞撒爾·塔爾點著頭，拍著手。“是啊，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在這里脫離亞空間，我的朋友。”在最后一下，他將手打在了手肘之上，然后就轉身過去，看向了艦橋之外。

這里是戈蘭達瑞斯星系的最外圍，大量的隕石、彗星、和小行星匯聚于此，它們被恒星的引力場所束縛，連結成為一條充滿巖石、礦物與冰塊的小行星帶。其中甚至還可能還夾雜著一些干凈的船只殘骸——鳥卜儀已經至少發現了十八個類似的大型碎塊。

“根據已經接收到的數據，在我們視力所及的范圍內，這一串小行星帶中，光是純氧就有至少八萬噸；它們集中在幾顆隕石和小行星上。”納賽爾匯報說。“還有可以被提純為钷素的可燃物……”

冠軍勇士的匯報一點點被亞撒爾的萊曼之耳接收。他沒有回頭看向自己的主禱，他只是一直盯著小行星帶。

干凈的氧氣和水，放在恐懼之眼，這些都是足夠讓他們和其他戰幫拼個頭破血流的東西；甚至還差點沒拼過。若非科塔爾，他們怕是堅持不到這次出眼。

“先搜集小行星帶的資源。”戰幫的領主，亞撒爾·塔爾下令。“首先，將钷素、水和氧氣全部補充完畢。”

科爾·納賽爾低頭行以一禮，隨機告退。他快速從布滿燭光、熏香與禱文的艦橋離開，走入長廊的陰影。亞撒爾聽著他主禱的腳步漸行漸遠。

接下來不久，就會有奴隸駕駛著小小的飛船，將破碎的小行星和隕石拖拽回無言祭禮。他們幾近枯竭的庫存將再度盈滿。有了這些資源作為啟動，他們才能邁出下一步，然后是再下一步，再下一步。

亞撒爾·塔爾再次看向鳥卜儀屏幕上的基座號。鋼鐵勇士以無趣的紀律聞名，但誰都不能否認：他們的工造水準可以說冠絕恐懼之眼。在屏幕上，這臺宏偉的毀滅之船看上去離他那么近。

他毫不懷疑，一旦他們招致了鋼鐵勇士的怒火，自己連同整個戰幫都將遭受光矛與宏炮的洗禮。他的這些表親們肯定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他們只是不在乎。亞撒爾·塔爾撇了撇嘴。

無論如何，他本來的打算，也就只是來從這些無趣表親的指縫里撈點殘渣的。

但一則新的通訊打斷了他的沉思。這是大遠征時代的古老識別碼，它顯示對方來自第四軍團。

噢。亞撒爾·塔爾想。以諸神之名，要遭難了。不知怎么的，他們似是踢到鐵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