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詭胎
- 提劍趕鴨子
- 3005字
- 2023-11-01 14:01:24
幾天前,弟弟淹死在后院的井里。
抱著腫脹發白的弟弟,我媽邊哭邊咒罵我和妹妹,「死的怎么不是你們!」
一天,我媽將妹妹帶出門,回來后罕見的做起一桌子好菜。
打這天起,妹妹的胃口越來越大,也變的越來越像弟弟……
1.
我弟出殯的這天,奶奶哭天搶地的罵我媽是喪門星,先是克死我爺不說,如今還把他的寶貝外孫也克死。
嚷著叫我爸和她離婚,說保不齊哪天連帶著把他也給克死。
「老東西!嘴巴放干凈點!」我爸氣不過,眼珠子瞪的溜圓,擼著胳膊就要去打我奶,嚇的我奶不再吭聲。
我媽忙攔住我爸,叫我爸別當著大伙兒的面兒丟人,扭頭便去和村里請來的陰陽先生掐架。
理由是,陰陽先生說我弟屬于橫死的,不能進祖墳。
「咋?不讓進祖墳?!我看誰敢礙著我家祖孫團聚?」
我奶聽后,「蹭!」的打地上竄起,抓起桌上剪刀,便要和先生拼命。
我妹縮成一團,蹲在墻角,哇哇大哭。
而我則是在屋子里收拾著我弟的遺物,連帶著把小人書也塞進包袱里。
我弟七歲,正是愛看小人書的年紀。
有時候字認不全,他就吵著嚷著讓我把故事講給他聽。
不講,他就薅我頭發,小孩子下手沒輕重,一薅就是一大把。
有一回,他拿著薅下來的頭發給我媽看,我媽夸他勁兒大,以后準保是個大力士。
以至于他后來下手更重。
到現在,我頭上還有一塊硬幣大小的傷口沒有愈合。
「自作孽不可活!」先生被氣的吹胡子瞪眼,甩著衣袖,揚長而去。
剛踏出院門,便打他袖口探出一個紙人。
他口中念念有詞,抄起匕首,朝著紙人刺去。
這一刺,紙人,竟被他刺出血來……
2.
這把戲,我在李奶奶家見過,當時我央求她好久她才肯教我。
后來她才同我說,這些都是糊弄人的。
一聽是糊弄人的把戲,我便吵著向她討要這陣子給她的瓜果。
氣的李奶奶哭笑不得,直呼我是個小白眼狼。
盡管我知道這把戲是騙人的,可這群大人卻不這么想,一個個嘀嘀咕咕地說這先生有真本事,勸我爸媽別惹是非。
我爸媽更是直接跪到地上,求他高抬貴手。
直到我奶從她縫在褲衩上的口袋里,摸出一疊鈔票,此事才算作罷。
沒了陰陽先生,喪事兒辦的很倉促。
一群人吹吹打打的來到西山后身我家的祖地,將我弟同我爺葬在一起。
燒紙錢的時候,我奶念叨著讓我爺先照看著我弟,等她不行那天,就來跟他們團聚。
我家沒備酒席,這會兒喪事也辦的差不多了,大伙兒也就散了。
臨走前,村長還勸我媽把后院的井封上,說連出兩次事肯定有點說道。
一提起這事,我媽就用眼睛剜我,「咋就沒把你也給淹死?!」
就在我弟出事兒的前一周,我也掉進過井里一次,是我弟把我推下去的。
頭天夜里我才剛給他講過鎖龍井的故事。
第二天在我打水的時候,他悄悄摸到我的身后,把我推了下去。
還在井口探著腦袋,讓我幫他找找看井里有沒有龍。
不過好在井水不深,剛剛沒過我鼻子,我踮起腳就還能呼吸。
可即便如此,我也嗆了好幾口水,在村里人聽到動靜來救我前,差點就暈死過去。
事后,村里人問我爸媽,他們在院外都聽到了,他倆咋可能聽不到?
我媽眼皮都不抬一下,說那會兒她在炒菜,叮叮咣咣的哪能聽清。
「把井封上村里能給我家掏水費?」我爸沒好臉色地拿棍子戳著火堆。
其實早在幾年前,村里就開始了集中供水,別人家的水都是從水龍頭里出來的。
我在同村的小伙伴家見過幾次,方便的很。
唯獨我家不肯裝,因為他倆聽說,裝了以后要交什么水費。
「哪有水還收費的?現在收水費?往后是不是還要收空氣費?」
「還讓不讓人活?」
每次村長帶著工人上門來勸,我媽就在地上撒潑打滾,說他們不給人留活路。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他倆心疼那點兒水費,我也不用每天費力去后院打水,更不會掉進井里。
弟弟也不會淹死。
3.
之后的幾天,我媽整天躲在屋子里哭。
我爸心疼她,沒去上工,沒日沒夜的守在旁邊安慰我媽。
幾天下來,我爸變的非常暴躁易怒,但凡丁點的不順心,便會抄著搟面杖打我和我妹。
家里的搟面杖,不知被他給打斷了多少根。
我還好,平日里要洗衣做飯干家務,有時候還要去地上松土,所以我爸動手的時候也有分寸。
可我妹不一樣,她被打的好幾天都下不來床。
夜里睡覺,稍微動一下都會被疼醒,醒來就抱著我哭,問我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夠好,她可以改的。
她哪里知道,我們錯就錯在,不該是女孩。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媽才在她昏暗的屋子里走出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瘦了一圈不止。
我爸雖是不放心,但也還是去了縣里上工。
出來后,我媽每次見到我,都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淚,嘴里還叨咕,「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說的好像如果當初我淹死在井里,他倆就能舍得錢把井封上一樣。
我不敢頻繁的出現在我媽面前,免得惹她傷心。
干脆就借著看地的由頭,時不時去村東頭兒找李奶奶。
李奶奶是個獨眼老太太,村里人都怕她。
哪怕是平易近人的村長,一提到李奶奶,也會談之色變。
但只有我知道,李奶奶是個好人。
4.
早些年間,李奶奶家生過一場大火,把她家的男女老少全都燒死了。
唯獨李奶奶沒事,只失去了一只左眼。
左眼并非是燒傷,而是沒了,像是被誰給摘去了一樣,只剩下個血窟窿。
聽說,當晚有人還在田里看見黃鼠狼在拜,拜的可不是月亮,而是站在對面的李奶奶。
后來村里人都說,李奶奶的左眼準保是她拿去做了法,燒死了自己一家子。
這些我自然是不信的,在我眼里李奶奶是個好人,比任何人都要好。
見我過來,李奶奶笑的合不攏嘴,給我掰了根香蕉吃。
「下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吧?」
我一邊扒香蕉,一邊算日子,「還真是,我都不記著。」
李奶奶神秘兮兮的瞄我一眼,打衣柜里摸出一個木匣子,里面裝著各式各樣的糖果,還說到時候去鎮上買個蛋糕回來給我吃。
記得是上小學一年級那會兒,我才在同學的嘴里聽說,過生日是要吃蛋糕的。
于是在我生日這天,我便吵著嚷著要吃蛋糕,結果換來的卻是一記耳光。
「吃吃吃!好吃懶做的東西!」我媽惡狠狠地瞪我一眼,轉身便去給弟弟喂我爸托關系才搞到的進口的奶粉。
我哭著跑出了家門,在村子里面亂逛,撞見了李奶奶。
那會兒我還沒聽說過李奶奶的事,我只覺得她長的嚇人,轉身就要跑。
李奶奶卻溫聲細語的將我叫住,蹲下身子,朝我遞過來一根棒棒糖。
我發誓,那是我吃過最甜的棒棒糖。
我把今天是我生日,以及我向我媽討蛋糕,結果挨打的事,一五一十講給李奶奶聽。
「今天是你生日?」李奶奶眼中閃起光亮,她盯瞧我片刻,便拉過我的手,去鎮上買蛋糕給我吃。
蛋糕是吃到了,可我卻沒學上了。
當天夜里回到家,我媽便同我說,現在越來越嬌氣都是上學慣的毛病,不再讓我去學校。
后來,李奶奶就教我認字,我學的很認真。
八歲這年,很多大人都識不得的生僻字,我都能認識。
以至于村長都說我是個學習的好苗子,讓我媽繼續送我回去念書,指不定以后會是個大學生。
「這孩子有本事,學什么都快,說是過目不忘都不為過,以后考上大學也是給村里添光。」
「大學生?」我媽一臉不耐煩,「我家可供不起大學生,要不村長出錢供?」
都知道村長怕老婆,家里的錢也都是他老婆在管,他也便不再提這事兒了。
中午,日頭正盛,李奶奶留我在她家吃飯,我沒應。
我得趕回去給我妹做飯,不能讓她挨餓。
可剛走到家門口,便看到我媽打扮的光鮮亮麗,臉上掛著許久未見的笑模樣。
就連我妹也穿著,過年那幾天才能拿出來穿的衣服,手上還握著兩塊奶糖。
我媽拉著我妹,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坐上了我三叔公家的小電驢。
兩人回來時,已經是晚上,我媽哼著歌跑去廚房做飯。
我有些好信兒的去同我妹說話。
剛搬著板凳湊過去,就被她一把推開,好在有板凳在手上撐著,否則我怕是會撞在桌角上。
「離我遠點!」她抱著胳膊,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穩了穩身子,呆愣愣地看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剛剛聽到的,似乎是弟弟的聲【此處為付費節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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