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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幾天前,弟弟淹死在后院的井里。
抱著腫脹發(fā)白的弟弟,我媽邊哭邊咒罵我和妹妹,「死的怎么不是你們!」
一天,我媽將妹妹帶出門,回來后罕見的做起一桌子好菜。
打這天起,妹妹的胃口越來越大,也變的越來越像弟弟……
1.
我弟出殯的這天,奶奶哭天搶地的罵我媽是喪門星,先是克死我爺不說,如今還把他的寶貝外孫也克死。
嚷著叫我爸和她離婚,說保不齊哪天連帶著把他也給克死。
「老東西!嘴巴放干凈點!」我爸氣不過,眼珠子瞪的溜圓,擼著胳膊就要去打我奶,嚇的我奶不再吭聲。
我媽忙攔住我爸,叫我爸別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兒丟人,扭頭便去和村里請來的陰陽先生掐架。
理由是,陰陽先生說我弟屬于橫死的,不能進(jìn)祖墳。
「咋?不讓進(jìn)祖墳?!我看誰敢礙著我家祖孫團(tuán)聚?」
我奶聽后,「蹭!」的打地上竄起,抓起桌上剪刀,便要和先生拼命。
我妹縮成一團(tuán),蹲在墻角,哇哇大哭。
而我則是在屋子里收拾著我弟的遺物,連帶著把小人書也塞進(jìn)包袱里。
我弟七歲,正是愛看小人書的年紀(jì)。
有時候字認(rèn)不全,他就吵著嚷著讓我把故事講給他聽。
不講,他就薅我頭發(fā),小孩子下手沒輕重,一薅就是一大把。
有一回,他拿著薅下來的頭發(fā)給我媽看,我媽夸他勁兒大,以后準(zhǔn)保是個大力士。
以至于他后來下手更重。
到現(xiàn)在,我頭上還有一塊硬幣大小的傷口沒有愈合。
「自作孽不可活!」先生被氣的吹胡子瞪眼,甩著衣袖,揚(yáng)長而去。
剛踏出院門,便打他袖口探出一個紙人。
他口中念念有詞,抄起匕首,朝著紙人刺去。
這一刺,紙人,竟被他刺出血來……
2.
這把戲,我在李奶奶家見過,當(dāng)時我央求她好久她才肯教我。
后來她才同我說,這些都是糊弄人的。
一聽是糊弄人的把戲,我便吵著向她討要這陣子給她的瓜果。
氣的李奶奶哭笑不得,直呼我是個小白眼狼。
盡管我知道這把戲是騙人的,可這群大人卻不這么想,一個個嘀嘀咕咕地說這先生有真本事,勸我爸媽別惹是非。
我爸媽更是直接跪到地上,求他高抬貴手。
直到我奶從她縫在褲衩上的口袋里,摸出一疊鈔票,此事才算作罷。
沒了陰陽先生,喪事兒辦的很倉促。
一群人吹吹打打的來到西山后身我家的祖地,將我弟同我爺葬在一起。
燒紙錢的時候,我奶念叨著讓我爺先照看著我弟,等她不行那天,就來跟他們團(tuán)聚。
我家沒備酒席,這會兒喪事也辦的差不多了,大伙兒也就散了。
臨走前,村長還勸我媽把后院的井封上,說連出兩次事肯定有點說道。
一提起這事,我媽就用眼睛剜我,「咋就沒把你也給淹死?!」
就在我弟出事兒的前一周,我也掉進(jìn)過井里一次,是我弟把我推下去的。
頭天夜里我才剛給他講過鎖龍井的故事。
第二天在我打水的時候,他悄悄摸到我的身后,把我推了下去。
還在井口探著腦袋,讓我?guī)退艺铱淳镉袥]有龍。
不過好在井水不深,剛剛沒過我鼻子,我踮起腳就還能呼吸。
可即便如此,我也嗆了好幾口水,在村里人聽到動靜來救我前,差點就暈死過去。
事后,村里人問我爸媽,他們在院外都聽到了,他倆咋可能聽不到?
我媽眼皮都不抬一下,說那會兒她在炒菜,叮叮咣咣的哪能聽清。
「把井封上村里能給我家掏水費?」我爸沒好臉色地拿棍子戳著火堆。
其實早在幾年前,村里就開始了集中供水,別人家的水都是從水龍頭里出來的。
我在同村的小伙伴家見過幾次,方便的很。
唯獨我家不肯裝,因為他倆聽說,裝了以后要交什么水費。
「哪有水還收費的?現(xiàn)在收水費?往后是不是還要收空氣費?」
「還讓不讓人活?」
每次村長帶著工人上門來勸,我媽就在地上撒潑打滾,說他們不給人留活路。
現(xiàn)在想想,如果不是他倆心疼那點兒水費,我也不用每天費力去后院打水,更不會掉進(jìn)井里。
弟弟也不會淹死。
3.
之后的幾天,我媽整天躲在屋子里哭。
我爸心疼她,沒去上工,沒日沒夜的守在旁邊安慰我媽。
幾天下來,我爸變的非常暴躁易怒,但凡丁點的不順心,便會抄著搟面杖打我和我妹。
家里的搟面杖,不知被他給打斷了多少根。
我還好,平日里要洗衣做飯干家務(wù),有時候還要去地上松土,所以我爸動手的時候也有分寸。
可我妹不一樣,她被打的好幾天都下不來床。
夜里睡覺,稍微動一下都會被疼醒,醒來就抱著我哭,問我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夠好,她可以改的。
她哪里知道,我們錯就錯在,不該是女孩。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媽才在她昏暗的屋子里走出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瘦了一圈不止。
我爸雖是不放心,但也還是去了縣里上工。
出來后,我媽每次見到我,都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淚,嘴里還叨咕,「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說的好像如果當(dāng)初我淹死在井里,他倆就能舍得錢把井封上一樣。
我不敢頻繁的出現(xiàn)在我媽面前,免得惹她傷心。
干脆就借著看地的由頭,時不時去村東頭兒找李奶奶。
李奶奶是個獨眼老太太,村里人都怕她。
哪怕是平易近人的村長,一提到李奶奶,也會談之色變。
但只有我知道,李奶奶是個好人。
4.
早些年間,李奶奶家生過一場大火,把她家的男女老少全都燒死了。
唯獨李奶奶沒事,只失去了一只左眼。
左眼并非是燒傷,而是沒了,像是被誰給摘去了一樣,只剩下個血窟窿。
聽說,當(dāng)晚有人還在田里看見黃鼠狼在拜,拜的可不是月亮,而是站在對面的李奶奶。
后來村里人都說,李奶奶的左眼準(zhǔn)保是她拿去做了法,燒死了自己一家子。
這些我自然是不信的,在我眼里李奶奶是個好人,比任何人都要好。
見我過來,李奶奶笑的合不攏嘴,給我掰了根香蕉吃。
「下個月就要過生日了吧?」
我一邊扒香蕉,一邊算日子,「還真是,我都不記著。」
李奶奶神秘兮兮的瞄我一眼,打衣柜里摸出一個木匣子,里面裝著各式各樣的糖果,還說到時候去鎮(zhèn)上買個蛋糕回來給我吃。
記得是上小學(xué)一年級那會兒,我才在同學(xué)的嘴里聽說,過生日是要吃蛋糕的。
于是在我生日這天,我便吵著嚷著要吃蛋糕,結(jié)果換來的卻是一記耳光。
「吃吃吃!好吃懶做的東西!」我媽惡狠狠地瞪我一眼,轉(zhuǎn)身便去給弟弟喂我爸托關(guān)系才搞到的進(jìn)口的奶粉。
我哭著跑出了家門,在村子里面亂逛,撞見了李奶奶。
那會兒我還沒聽說過李奶奶的事,我只覺得她長的嚇人,轉(zhuǎn)身就要跑。
李奶奶卻溫聲細(xì)語的將我叫住,蹲下身子,朝我遞過來一根棒棒糖。
我發(fā)誓,那是我吃過最甜的棒棒糖。
我把今天是我生日,以及我向我媽討蛋糕,結(jié)果挨打的事,一五一十講給李奶奶聽。
「今天是你生日?」李奶奶眼中閃起光亮,她盯瞧我片刻,便拉過我的手,去鎮(zhèn)上買蛋糕給我吃。
蛋糕是吃到了,可我卻沒學(xué)上了。
當(dāng)天夜里回到家,我媽便同我說,現(xiàn)在越來越嬌氣都是上學(xué)慣的毛病,不再讓我去學(xué)校。
后來,李奶奶就教我認(rèn)字,我學(xué)的很認(rèn)真。
八歲這年,很多大人都識不得的生僻字,我都能認(rèn)識。
以至于村長都說我是個學(xué)習(xí)的好苗子,讓我媽繼續(xù)送我回去念書,指不定以后會是個大學(xué)生。
「這孩子有本事,學(xué)什么都快,說是過目不忘都不為過,以后考上大學(xué)也是給村里添光。」
「大學(xué)生?」我媽一臉不耐煩,「我家可供不起大學(xué)生,要不村長出錢供?」
都知道村長怕老婆,家里的錢也都是他老婆在管,他也便不再提這事兒了。
中午,日頭正盛,李奶奶留我在她家吃飯,我沒應(yīng)。
我得趕回去給我妹做飯,不能讓她挨餓。
可剛走到家門口,便看到我媽打扮的光鮮亮麗,臉上掛著許久未見的笑模樣。
就連我妹也穿著,過年那幾天才能拿出來穿的衣服,手上還握著兩塊奶糖。
我媽拉著我妹,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坐上了我三叔公家的小電驢。
兩人回來時,已經(jīng)是晚上,我媽哼著歌跑去廚房做飯。
我有些好信兒的去同我妹說話。
剛搬著板凳湊過去,就被她一把推開,好在有板凳在手上撐著,否則我怕是會撞在桌角上。
「離我遠(yuǎn)點!」她抱著胳膊,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我穩(wěn)了穩(wěn)身子,呆愣愣地看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剛剛聽到的,似乎是弟弟的聲【此處為付費節(jié)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