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公司的海選十分嚴格,通常要再參加兩三次的選拔,但對海外尤其是中國人相對寬松。
在周緒表現出在寫歌和聲樂方面明顯的優勢之后,面試官當天就將幾名優秀面試者的視頻和資料傳回韓國,由總制作人李秀滿親自把關,其中重點強調的孩子周緒就顯得異常顯眼。
普通的海選自然不用李秀滿親自去看,但這幾年以他為中心的高層想要進軍中國大陸的心愈發急切,想打開這龐大潛力的新藍海,自然需要大量中國或者以中文為母語的練習生。
李秀滿的野心很大,所以極為重視這些中國苗子,基本上看到一個不錯的孩子就想挖來試試。
去年出道的f(x)的中國隊長Victoria宋茜只是牛刀小試,他甚至早已計劃著一個前所未有的策劃——在下一個出道男團中推出多名中國成員。
不是像之前韓庚那樣可有可無的鑲邊和試探,而是以中國成員為核心的男團,專攻中國市場。
在中國出差的工作人員第二天就收到了李秀滿的答復。
“用所有辦法,這個叫周緒的孩子一定要簽下來。”面試組成員回想著老板一早打來的跨國電話,“會寫歌,即使對舞蹈一竅不通、面孔也是我們公司從未有過的混血臉也沒事,他就是為了舞臺而生的孩子。”
“你直接讓他簽練習生合同。”臨了,李秀滿最后直接交代。
接電話的正是那天六位面試官中的韓國人,崔勇雨室長,原本就是在韓國負責把關練習生海選的資深人員,眼光老辣,曾經挖掘過superjunior中的李晟敏,是公司練習生發掘部的骨干,也是李秀滿的嫡系,去年開始被委派到中國來,足以可見SM的重視和野心。
第一時間得知消息的楊女士卻并不那么樂觀,十分不贊同周緒幾乎完全放棄學業的路。
“媽媽不反對你做練習生,但是更希望你考上大學之后再去做想做的。”她雖然不懂這些所謂娛樂圈的事,但目光比兒子長遠得多,“你開學就高三了,明年一月份藝考是吧,過了藝考和高考你想做什么都行,不然你現在學你不上了,那個練習生萬一以后做不下去,大學畢業證也沒有,到時候你要干什么?”
一想到兒子要以幾乎放棄學業為代價,去語言都不通的國家當什么練習生,楊女士是一百個不放心。
周緒理解他媽的擔憂,一直以來就連他學的音樂都讓夫妻倆沒少操心。
他們老周家就沒有一個是搞藝術搞音樂的,對這方面不能說完全不了解,只能說隔行如隔山,他爸媽以前還經常念叨,說等他大學畢業去學校當個音樂老師,端上鐵飯碗最好。
他爸周林生一直沒出聲,沉默地聽著妻子對兒子叨叨,“老周,你也勸勸兒子,你坐那兒不吭聲算怎么回事兒?”周爸坐在沙發上端著個杯子吹茶葉,勸?勸什么?
難道還不知道他兒子肚子里那三瓜兩棗?這小子那鐵了心的表情,犟的跟頭牛犢似的,總有自己的道理反駁,他兩口子在醫院都忙,一直以來有點疏忽兒子了,萬幸孩子不僅沒長歪,還十分優秀,唯一的不足就是太有主意,誰的話都不聽。
“咱們不是答應小緒讓他試試嘛,這會兒他海選過了,要是那公司沒問題其實也沒事,還能給他賣了不成嗎。”
楊芳一噎,瞪了一眼丈夫,她脾氣急,這會兒被丈夫拆臺有點兒火了,但沒在兒子面前扒扯,這是夫妻倆一貫的默契,天大的事兒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吵吵。
周爸這會兒忽然問,“兒子,你今年17,不是小孩兒了,爸就問你一次,你就真考慮好了去韓國做練習生了?”
“真想好了爸,”周緒堅定地回答。
“那就去吧。”頂著老婆不可思議的眼神,周林生一錘定音。
夫妻倆特意請了半天假,陪兒子去弄后續的事兒,還找了個律所檢查了一下合同。
按照SM的說法,練習時期SM公司是不收取任何學費的,包括食宿和機票也是公司提供,平常只需按公司的課程上課即可。
學業的話,公司給出兩個方案,第一個是單單期末考試時回中國考試,第二個是直接把學籍轉到韓國的藝校繼續上學,不過要是選擇第一種的話,因為參加回國考試產生的各種交通費機票錢,SM是不包的。
周緒和父母商議后決定選第一種,到時候如果被公司淘汰了還能回來繼續上學。
看夫妻倆的表情,他們確實還挺希望周緒馬上被淘汰的……
沒怎么耽誤,幾天時間,周緒就在父母和學校老師的幫助下搞定了國內事宜。
2010年8月10號,他人生頭一回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恰好是三伏天,首爾熱的跟個蒸籠似的,甚至比百京還要熱,他跟著來機場接自己的工作人員來到SM的宿舍。
位于狎鷗亭洞的老住宅樓,周緒拖著巨沉的行李上了五樓,簡直汗如雨下,喘的跟條狗似的,毫無形象,本來還算蓬松的洗剪吹造型,現在直接緊貼頭皮。
他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幫助,畢竟工作人員是個姐姐,才到他肩膀,他哪兒好意思讓對方幫忙。
打開門,喔嗬!耗家伙,大通鋪。
看來條件比想象中艱苦啊,周緒放下行李箱,抹了把汗。
完全可以想象一群男生聚一塊,大熱天散發出的味兒了。放好行李,他又跟著跟著工作人員姐姐來到公司。
公司和宿舍離得不遠,走路15分鐘。穿過掛滿SM已出道藝人海報的走廊,在其中一扇門前停住。
“這是大舞蹈室,”工作人員姐姐會說中文,給他介紹道,“每周日都會有全體練習生的考核,就是在這里進行。”
初進公司第一天,周緒被全方位了考察了各種技能,聲樂、舞蹈、身高體重乃至于性格談吐。
他甚至被拍了各種角度的照片,這些影像資料都會被公司保存和研究,如果有一天他能進出道組,這些東西可以更好的讓公司對他有個全新的包裝方向。
“公司基于你的條件,給你安排了幾門課,你要認真對待,否則很快就會被淘汰。”練習生的負責老師對他叮囑。
她對這個少年第一印象非常好,主要是,這臉真的驚艷,雖然還沒完全張開,身形也薄薄的,但光看這鼻子,這眼睛,這下頜線,只能說這孩子就算啥也不會,以后在南韓也能靠臉吃飯的程度。
中國的這幾個孩子都是萬里挑一啊,老師在心里感嘆。
練習生活的確是累的。
最開始周緒仗著自己的作曲和外掛優勢,內心還有點優越感,但第一個月他的優越感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語言不通就不說了。
舞蹈和rap是周緒的弱項,這兩種東西在他前17年的人生中從未接觸過,最開始上舞蹈課,他都不好意思看鏡子中的自己,知道的人以為他在跳舞,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在做法呢。Rap就更不用說了,用中文說rap他都得好好練一練,何況一上來就說韓文rap,這不是扯淡嗎!
周緒覺得他從來沒這么累過,身體累,心更累。最開始的新鮮感褪去之后,就是枯燥的上課和練習,老師們的點評稱得上惡毒,兩門課的持續墊底,有一次甚至差點讓他被淘汰回家。
“呀!緒啊!你在干什么?別人做一個動作,你跟著做一個都是這個效果,你現在就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緒啊,我說過幾遍,這個是從右下方轉,先腳腕發力,然后胯骨,最后脖子,每一個部位都是獨立的,你做得那么惡心是對我有什么不滿嗎?”
“緒啊,你想一直在C班待著嗎?”
“緒啊,你的表情管理死了嗎?表情管理課這么教你的?”
“緒啊,快點,這個拍子是噠!噠!噠!噠!你慢了!……”
“緒啊……”
“啊!讓我死吧!”周緒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排練室里,他現在一聽到“xu”這個音就虎軀一震,干出心理陰影了都。
最近一段時間,周緒每天的睡覺時間控制在6個小時左右,評選前一天有時他會練舞練到凌晨一、二點,然后在早上五點爬起來洗漱吃飯,去搶練習室的空位還要再練一會兒,再在上午八點參加周末評選。
還好周緒身體底子好,不然真遭不起這折騰。
身邊不停地有人被淘汰回家,哭著回宿舍收拾行李,都是相仿的年紀,一開始周緒還本著“同居”之誼安慰人家,后來他就逐漸麻木了。
一個宿舍12個床位,不到半年就換了一輪,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老師們極其擅長用三言兩語將練習生們批的死去活來一無是處,高強度壓力下,周緒還曾在被窩里哭著給爸媽打過電話,他們勸他要不就直接回國吧,周緒卻一口回絕。
少年心性就是極其驕傲倔強的,他已經錯過了同一屆的藝考,眼看著昔日國內的同學們即將高考,有的還申上了國外的大學,而他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國,然后復讀一年嗎?
絕不可能。
他帶著外掛還能混的那么慘的話干脆回爐重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