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萬物凋零。
荒山野嶺之間隱約延伸出一條蜿蜒的官道,一群人正在低頭前行著,步伐很是穩健。
“我來背一會兒吧?!崩铍y從曲若寒懷中接過了青子,背在身上繼續前行,青子長的極快,曲若寒已經快要抱不動他了。
入秋之后,本就一片荒涼破敗的官道顯得更為肅殺,原本路邊還能看見一些野蛇禿鷲之類的,現在也都不見了。
“爹,快!”青子趴在李難后背上,小手拍著他的肩膀,腿兒踢騰著,顯得很興奮,“騎馬,駕!”
李難帶著血牙面罩,扭頭對他呲牙嚇唬,青子卻一點都不害怕,咯咯的笑了起來,小手還摸了摸他的臉。
也就才一兩個月的光景,青子已經長到兩三歲孩子的樣子,身上的青色漸漸沒了,跟正常孩童沒什么區別了,不知誰教他的,爹媽早都會叫了。
不止是叫李難爹,劉七韓叢他們,也全都被他叫過。
李難帶著江濯纓等人,還有三個人傀弟子,已經又走了十幾天了,估摸著再有十幾里路就到了炎寧州邊境了。
過了邊境就是中寧州,大乾國都所在的地方,玄德觀也在那里。
隨著中寧州的臨近,周圍的地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漸漸地有些枯黃的樹木和植被出現在地面上,土地皸裂的程度也沒有那么嚴重了。
有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些半青半黃的草堆,這是他們重要的食物來源之一。
食物補給早都快耗盡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小袋發霉的米和最后三四罐雨水,大家一直舍不得吃,偶爾抓些米熬點清粥,已經算是打牙祭了。
望著身形明顯瘦了不少的曲若寒等人,李難皺起了眉頭,得想辦法弄些吃的,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他自己倒沒什么,可能是天傀修煉的緣故,身體損耗沒有太明顯,右臂也早都重新長了出來,與原先那條基本沒什么區別,只是少了刺青。
李難的問題在于靈魂深處的饑餓——對于血肉和尸魄的渴望,但他從不表露,
因為曲若寒一向厭惡這個,其他人也睜只眼閉只眼,盡管口上不說,但心中還是有些芥蒂。
他只能每每深夜等眾人睡去之后,在周圍全力搜索,找到些殘余的動物或人類尸體,稍稍壓制一下那些渴望。
這些天來,拿到了整部天傀的李難,已經將天傀修煉徹底摸清楚了。
天傀修煉也有十境,從第二境開始,十體也就是四肢、軀干、五臟開始出現修復重生能力。
對應人體七魄,尸魄也有七種,而且還分屬不同的五行屬性,吞食足夠的尸魄后,可以將身體相應屬性部位的傀魄煉至頂級,從而釋放出毀滅能量,完成這個部位的突破。
上次在楓林云江河道,李難的右臂就是這種情況,在血脊的輔助下,瞬間吞食大量尸魄,修為暴漲導致右臂異變突破。
李難從這一點推測,自己應該是到達了二境,至于三境以后會出現什么能力,他就不知道了,傀經上沒有記載,只能自己摸索了。
“難哥,那家伙又動了”劉七提著斷了半截的樸刀,追上了李難,指著木車中那不斷蠕動的東西。
李難示意大家先停下來,走到木車邊掀開了破舊的圍布。
被綁在木車最后方的黑色觸手已經長到一丈多長,小腿般粗細,它不停地扭動著,將木車上的其他東西攪的亂七八糟。
這是從金虹觀逃出時,李難從傀祖身上啃下來的一截觸手,當時只有一尺長,也沒有任何生命特征。
“怎么辦,要不把它扔了?這東西邪的很,再這么長下去就沒地方放東西了。”劉七揮了揮手中的刀說道。
李難搖了搖頭,“扔了多可惜,再看看吧,這么大一坨,夠吃很長時間呢。”
劉七望著那渾身布滿粘液,腥臭無比的觸手,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那觸手似乎聽懂了李難的話,漸漸停了下來,緩緩的盤成了整齊的一卷,安靜的匍匐在木車上。
“真夠邪門的,這東西好像是活的!”劉七撓了撓頭,不知該怎么辦。
李難走了過去,低頭對著那盤觸手說道:“最好老實點,不然我讓劉七將你切成十一份,每人一份當加餐了?!?
黑色的觸手猛地縮了一下,盤成了一個更小的盤子,一動不動像是死了過去。
劉七哈哈大笑,對著李難說道:“真有你的難哥!”
又走了大半日,終于走到了官道盡頭。
不遠處,數十丈高邊塞城墻巍峨聳立著,城墻上每隔幾步,就能看見一名全副武裝的兵士,身披輕甲,背負弓弩,腰間懸著長刀,手持長戟,神情極為肅穆。
城墻之下,邊塞城門處擠著大片逃荒而來的災民,他們似乎在這里聚集了很久卻進不去,被門口的衛兵大聲驅趕著。
寒冷的秋風之中,無處可歸地災民們衣不蔽體,縮在城墻下,東倒西歪地躺著,有些一動不動,看起來已經僵硬了。
“為何不讓他們進去?”曲若寒皺眉問道,望著那些災民,眼中流露出憐憫。
“那邊的東西也不夠吃唄,”步零嚼著一小根枯樹枝說道,“京城雖然有糧,哪兒能扛得住這么多災民,還不得造反了。”
“嗯,聽說要打仗了,”江濯纓望了望那些士兵,“前天遇到一個老鄉,他是從中寧州出來的,說要回老家渭國去,因為大乾和渭國就要開戰了?!?
韓叢一聽到渭國兩個字,立刻跳了起來,嚷嚷道:“怎么樣,我早就說過要打仗,我老家在西池州武定縣,那邊早都惶惶不安了,渭國半年之前就有動靜了!”
眾人正議論著,忽然聽到城門處傳來一片叫罵聲和哭喊聲,守門的衛兵抽出了手中的刀劍,毫不留情的向圍著城門的災民們砍去。
慘叫聲傳來,災民們成片的倒下了。
“他奶奶的,這些災民難道不是大乾的百姓?”劉七大怒道。
城門打開,數百名重甲鐵騎從里面洶涌奔出,來不及躲避的災民們被踏成了肉泥,那些騎兵沖出城門之后沿著山路向南疾馳而去。
“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這邊塞看來不太好進去。”曲若寒望向李難。
“?。 睅资淄馔蝗粋鱽砹艘宦晳K呼,眾人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爺,這位爺,消消氣,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你看這車還有這驢都孝敬您,我這還有塊炊餅,也都是您的。”
滿頭白發的賈天和只穿著一層單衣,身上的袍子已經被剝了下來,他站在寒冷的秋風中瑟瑟發抖,顫巍巍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發霉的面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