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心臟強有力的律動,一股奇異的力量在周身游走,軀體似乎活了過來。
李難試著動了動手臂,竟將它抬了起來,再一用力,猛然坐了起來。
終于活過來了,但這感覺很奇怪。
望著自己陌生的身軀,他心中涌起一股極為復雜的情緒,哀傷中摻雜著激動,新奇中夾雜著恐懼。
這軀體是李難以煉傀之術(shù)做成的,頭顱卻是自己的。
“現(xiàn)在這樣到底算什么?我自己煉制成了自己?那我到底是天傀還是地傀?”
一想到自己的身體來自于很多人,李難還是有些本能的抗拒,一陣惡心想要嘔吐出來。
他低頭打量著自己的這具軀體。
渾身布滿了觸目驚心的縫合線,胸前有一道狹長的傷口愈合的很淺,仍會滲出一些血來,但不疼痛。
在自己的精湛煉傀之術(shù)下,這具完全拼湊而成的身軀被縫合的堪稱完美,幾乎看不到組合的痕跡,除了右臂之外。
這條右臂肌肉虬結(jié),粗壯的驚人,應(yīng)該是來自于劉七,純火之右臂。
右肩膀的筋肉之中,長出了一截烏黑的鎖鏈,與自己原先的軀體一模一樣。
這就奇怪了,這身體明明是重新組合出來的,為何還帶著這段鎖鏈?
李難將那鎖鏈纏在右臂上,站起身來活動四肢走了兩步,感覺還算協(xié)調(diào)自然,幾乎與控制自己原來身體的感覺沒有差別。
拿起掛在黑色棺木上的一套玄色道袍穿在身上,他又想起了曲若寒給自己親手縫制的血色道袍,頓時心傷。
一切都是因為清鴻子,曲若寒的死,英子劉七等人的犧牲,還有自己的現(xiàn)在變成人傀之恥。
李難心中涌出極致的恨意,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他生吞活剝吃下去。
但當他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卻突然又平靜下來,熊熊的怒火被突然澆滅了。
怎么會這樣?李難心中一驚,他再次嘗試,發(fā)現(xiàn)只要有弄死清鴻子的意識出現(xiàn),就立刻自動平息了。
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阻止自己出現(xiàn)殺掉清鴻子的念頭。
難道我成了清鴻子的地傀?李難心中一涼。
“嘿嘿,呵呵,嗬嗬嗬嗬……”一陣低沉而怪異的笑聲在寂靜的三清大殿中回蕩著
,李難一驚,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
怪異的笑聲再次響起,充滿了嘲弄的味道,似乎來自穹宇之中極其悠遠之處,又仿佛是從李難腦子里面響起的。
心煩意亂的李難抬頭望向三清雕像,他們的臉正在融化,像是蠟一般流淌了下來,失去了臉的三清看起來更為駭人。
大殿正中的血河靜靜地流淌著,里面忽然浮現(xiàn)出很多面孔,向上掙扎欲出。
李難撿起地上的血劍背在身上,快速走出了三清殿。
來到大殿外,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李難長出了一口氣。
大殿外的幾顆血傀樹下,坐著幾個人傀弟子,他們奉命守在三清殿外,當他們看見李難出現(xiàn)時,頓時叫喊起來。
“玄沌大師兄!是他,他醒了!”
那幾個人傀弟子大喜過望,紛紛走上前來。
聽到“玄沌”二字,李難心中一陣莫名的煩躁,一種怪異的混亂感覺涌了上來,他雙眼忽然變了些顏色,似乎不再那樣清澈了。
眾弟子剛上前兩步,猛然感覺到一種沉重的壓抑感,如同巨石一般重壓下來,下一刻,一種自靈魂深處傳來的恐懼突然涌入了他們的腦海。
幾個弟子面如土色,渾身發(fā)抖,呆呆的望著李難,似乎是看著一個從地獄烈焰中走出的惡鬼。
他們忘記了自己在哪,忘記了要做什么,全都被最原始本能地恐懼支配著,靈魂之中被混亂完全占據(jù)。
一個弟子跪了下來,七竅流血不止,另一個弟子伸出手扼住自己的咽喉,面目紫脹,舌頭長長伸出,還有一個拔出了佩劍,滿目殺氣的望著那跪在地上的同門。
“你們在干什么!”李難大為驚詫,猛地一聲呵斥。
三人立刻如夢初醒,滿臉的迷惘困惑,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不敢再看玄沌大師兄一眼,抖抖索索磕了幾個頭之后,逃命一樣的跑了。
這是怎么了,李難心中奇怪,難道是因為剛才自己內(nèi)心中那股沒來由的煩躁?
他沿著石階向山下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弟子,
平時李難待這些同門一向不錯,本來威望是很高的,但是今日他們都遠遠的不敢靠近上前,甚至連師兄都不敢喊。
偶爾有些靠近他的,都出現(xiàn)了怪異混亂的極端行為。
仿佛自己周身存在著一個兇煞邪惡的光環(huán),將他們阻隔在外。
李難沿著石階走到了山腳下,心情越來越煩躁,胸口那股惡氣也越來越重,正在這時,地面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他并不是很奇怪,兩個月前這種震動就開始了。
但這一次有些離譜,李難險些被掀翻在地,地上出現(xiàn)了巨大的裂縫,大塊的碎石從山上不斷滾落,一旁的枯萎的巨樹也都被連根拔起。
一群背著藥簍剛從后山血傀林回來的弟子們嚇得四處奔跑,大聲喊叫,有一人被滾落的巨石砸成了肉醬。
“來了,它終于來了!”一個弟子慌亂中撞到李難身上,大喊哭喊著。
李難心中本就煩亂,被撞了一下之后更是怒不可遏,一手將他提了起來,怒道:“你在瞎喊什么,看你這個熊樣!”
“傀祖,是傀祖來了,每隔十年,傀祖便要現(xiàn)身,若阻攔不住,所有人都得死!”
那弟子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被砸成了肉醬,神智早已崩潰,不住的哭喊。
“傀祖又如何,它算得了什么!”李難突然涌上一股暴戾之氣,手上一用力,“咔嚓”一聲,竟將那弟子的脖子給捏斷了,那人一軟,頭顱以一種怪異的方式垂在了胸口上。
李難一愣,心中立刻無比悔恨,他驚訝于自己變?yōu)槿丝罅Φ辣q,也對自己如此暴躁感到困惑,于是心中更暴躁了。
奔逃的弟子中,不少人看到了這一幕,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玄沌師兄殺人了!”
“大師兄瘋了……”
“他被離魂附身了,快跑!”
眾弟子看著兩眼通紅,眸子渾濁的玄沌大師兄,更加恐懼的狂奔起來。
“你們這群崽子,給老子站??!傀祖算個屁!你們不要逃,我不殺你們!”
李難怒不可遏,在山崩地裂的一片混亂之中,惡狠狠的向著那群人傀弟子們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