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席卷著一切,暴雨傾盆。
無數道閃電在夜空中狂舞,像巨大的銀蛇不斷翻騰,將漆黑的天幕不斷撕裂。
滿是積水的公路上,高速駛來一輛銀灰色的奔馳轎車,車內的兩人臉色凝重。
半年度工作會議結束后,李難要出趟遠門,因為剛才又想到了一個可以證明13號病人存在的絕對證據。
何夕放心不下,要開車送他去那個地方。
“難,我求求你,咱別再糾結這些事情了好嗎?就不能放下嗎?”何夕駕駛著車輛,臉上有些焦慮。
“你不明白,這很重要。”坐在后座的李難眼窩深陷,一臉疲憊地搖了搖頭。
“還有什么比好好生活重要!你看看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樣了,再這么下去,真的要被當成精神病了!”何夕咬著嘴唇,眼眶溢滿淚水,這段時間她承受了很多壓力。
“我再說一次,我沒病,我是醫生,我不是病人!”李難突然提高了聲音,眼中忽然狂熱起來,“這一切都是何旭陽搞的鬼,誰別想騙我!你要是不信我,我自己去!停車,讓我下去。”
滿眼淚水的何夕突然崩潰了,她大聲哭了起來,這些天來她承受了太多的質疑和壓力,李難的怒吼讓她徹底繃不住了。
“從來都沒有13號病人,沒有啊!沒人騙你,你還信不過我嗎?我陪你查了多少次了,你什么時候能好起來啊難?”
副駕駛座位上的小黑子發出了幾聲嗚咽,輕輕地蹭著她的腿,像是在安慰她。
望著傷心哭泣的何夕,李難心中一陣難受,說道:“小夕,對不起,我不該向你發火,不過這對我真的很重要,不搞清楚這個,我……我可能真的要出問題。”
何夕擦去了淚水,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
“這是什么?”李難的手觸碰到了車座上的一個袋子,里面有團毛茸茸的東西。
“我給你織的毛衣,還差幾針就織好了,天氣要轉涼了。”
李難心里涌起一陣暖意,從袋子里拿出了毛衣。
這是什么?他感到頭皮瞬間炸裂開來,汗毛根根豎起,渾身顫抖地望著手中的毛衣。
一件紅毛衣!
他感到頭暈目眩,腦子里劇烈的癢了起來。
“小夕……這,這是……”
“難,你怎么了?”何夕回頭,見他不對勁,很是驚訝。
“這毛衣……不對,不可能!”
完全相同的顏色和材質,完全相同的款式,甚至連那幾處還沒收針的地方,與13號病人那件紅毛衣開線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車窗上的雨刷在猛烈的暴雨中越刮越快,李難陷入了瘋狂之中,他徹底失控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何旭陽指使你這么做的!為什么這么對我?為什么你也要折磨我!”李難大聲咆哮著。
“你在說什么啊!”何夕疑惑的轉身望向毛衣時,強烈刺目的遠光燈瞬間將兩人視線充斥,狂躁的喇叭聲響了起來。
“轟!”
劇烈的撞擊傳來,時間瞬間停滯了。
奔馳車被拋向了天空,瘋狂旋轉著,又重重地砸向了地面,撞到護欄時終于停了下來,車輛徹底損毀變形。
肇事車輛失魂落魄的逃走了,在無邊無際的暴雨中,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李難從大腿上拔出了一根粗鐵條,又拽掉了穿透臉頰的一截尖銳塑料,吃力地爬出了車外。
從車窗中拖出了何夕,她的身體被撕開了幾個巨大的傷口,鮮血汩汩冒了出來,又瞬間被暴雨沖刷掉。
“小夕!”李難渾身劇烈顫抖著,將她緊緊抱住。
“難,放下吧……”何夕抬手輕輕撫了一下李難的臉頰,又重重垂了下去。
抱著何夕跪在無邊的雨幕中,李難大聲狂吼大聲哭泣著,卻被狂風暴雨完全淹沒。
他將何夕手中緊緊攥著的紅色毛衣拿了起來,痛苦的捂在了自己的臉上。
……
“你往那邊點兒,都給我擠出去了!”何夕抱怨著。
“我夠靠邊兒了,是你自己太瘦了!”李難哈哈笑著,將何夕又往邊兒上擠了擠。
“二位調整好了嗎?不錯啊,往我這兒看,眼睛睜開,來點兒笑容,對不錯!來一二三,茄子——”
“咔嚓”,攝影師按下了快門。
閃光燈強烈刺目,李難一陣眩暈,門外又突然傳來幾聲急躁刺耳的喇叭聲。
“難,你沒事兒吧,臉色好像不太好?”何夕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兒,可能是沒睡好。”李難恍恍惚惚,總覺的剛才那感覺有點奇怪。
何夕挽著李難的胳膊,蹦蹦跳跳地來到了隔壁。
“砰”鮮紅的印章蓋了下去,沉重的蓋章聲讓李難心頭一震,何夕一臉笑意的注視著他。
“恭喜二位了,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早點兒要孩子,你們這郎才女貌的,多生幾個!”
民政局的大媽笑著把結婚證遞了過來,李難趁何夕不注意,猛地親了她一口。
“你干什么啊!”何夕羞紅了臉,“這么多人!”
“瞧瞧這個,現在這些年輕人多棒啊!”大媽一臉羨慕的跟其他同事說著。
走出民政局,何夕挽著李難的脖子,說道:“今天是咱們的結婚紀念日,也是你的生日,你說吧,中午咱去哪慶祝一下?”
“大學城川菜館?”
“你怎么跟我想的一樣!”何夕歡呼雀躍著。
一只巨大的盤子被端了上來,火紅的辣椒叢中,擺放著六只晶瑩剔透的豬蹄,上面灑滿了青胡椒和白芝麻。
香糯可口的豬蹄咬入口中時,李難大為滿足,對面的何夕卻只夾了一點點,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來來,你也吃啊,這么瘦多吃點!”李難夾了一塊豬蹄兒,放在何夕碗里,突然愣住了。
這一幕怎么這么熟悉,等等!
“看你的吃相……”何夕開心的笑著,正想再問,李難打斷了她,說道:
“烤魷魚和香辣豬蹄兒,我兩個都愛吃。”
“你怎么知道我想說什么!”何夕愣住了。
“沒事兒,既然已經剛領證了,那攤牌了,我其實是有特異功能的。”李難掩飾著心中的疑惑,開玩笑搪塞著。
“去死!一會兒咱們去看電影吧,我記得有個新上的恐怖片。”何夕拿出手機搜了起來。
電影院內空空蕩蕩沒幾個人,何夕完全被電影吸引了,李難卻胡思亂想著。
屏幕上,被綁在椅子上的主角極度恐懼,死死地盯著房門,把手微微轉動著,許久之后,門打開了。
何旭陽走了進來,他穿著無菌服,臉被口罩遮的嚴嚴實實。
這是什么電影!李難瞬間警醒起來。
“小夕?”他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何夕的影子。
并且,這里也不是電影院,而是一間封閉狹小的屋子。
自己正被綁在一張椅子上,根本動彈不得,自己就是主角!
“李難,你失控了,是時候該結束實驗了,一切都結束了。”
何旭陽舉起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冷冷的向著李難的額頭切了過來。
……
“不!”
李難猛然驚醒,渾身被冷汗濕透,大口地喘著氣。
所有人都向李難的座位望了過來。
“臥槽,你是不是瘋了?”
李難抬起頭,何旭陽正一臉慍怒的望著自己。
主席臺上方橫幅上寫著“清源精神專科醫院2023年上半年度工作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