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平等王殿下親自核查，考生陳廣500分的成績真實無誤、不存在作弊行為。”

“考生陳廣提交有特殊貢獻的《報告》，公民等級提升一等，本次招生考試加分200分，獲劍南高級中學錄取資格。”

成名的感覺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很友善。

親自慰問勉勵陳廣的校長很和藹，免了陳廣的3年學雜費。

武道老師梅老師很親切，還現場給陳廣表演了一個“花手”。

可惜苗老師脾氣不好，陳廣提出想見見苗老師，傳話的烏老師帶回來一句：“莫名其妙，不見！”

陳廣難以分清，賽博幻境里面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

現實和幻境，分界線又在哪里？

從校長室出來，陳廣一時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喂，你就是陳廣？”

走廊上，一個面容清秀、臉上有幾粒雀斑，扎著粗麻花辮的金發女孩子叫住陳廣。

她穿一身武道服，身上活力滿滿。

“我是陳廣，你是誰？”

女孩子雙手交叉背在身后，前傾身體，盯著陳廣道：“我是第二名，你文綜考了500分，真厲害！”

哦，原來是她！

陳廣盯著面前的女孩子，心頭一動。

這是在幻境的武道考室中，被叛逆AI打爛頭那個市長的女兒。

現在，賽博幽靈被陳廣反制，縮了起來，自然也沒有發生AI叛亂。

天下太平。

“你的腦袋很漂亮。”陳廣由衷夸贊道。

“呃...謝謝，”第二名有點摸不著頭腦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陳廣盯著女孩子，心里突然涌起一種沖動，

第二名歪歪腦袋，“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今晚12點，火箭發往月球，我有兩張三日游的船票，”陳廣笑道：“因為見到你這顆漂亮的腦袋，讓我心情變好了，怎么樣，要不要跟陌生人一起坐火箭？”

女孩子瞪大眼睛，“我本來以為，考500分的人，會是個高高瘦瘦、腦袋圓、發型丑，書呆子。”

“我本來也以為，第二名和第三名會是兩個榆木腦袋。怎么樣，去嗎？”

有剛考完加考項目的考生垂頭喪氣，從兩人身邊走過，“兩位，借過。”

“先讓讓...我考慮一下。”

女孩扯著陳廣來到墻邊，一根蔥嫩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嬌嫩的嘴唇上摩挲，目光偶爾瞥一下陳廣，又飛快移開。

陳廣雙手插兜，靠在教師的墻壁上，看著走廊外。

已是往常晚自習的時間，走廊上燈火明朗，走廊外是一個回形天井，夜風朗朗，吹來梔子花的芬芳，清涼無汗。

樓上樓下都是考生們的走動聲、交談聲。

恍惚間，陳廣以為自己回到了曾經的高中時代，

他此刻只覺心靈通透、心情放松，嘴角含笑，哼起歌來，

“...你又擦肩而過，你耳機聽什么...”

“喲，陳廣你在這兒呢，”巫山高鼻青臉腫、笑哈哈從一個考室出來，“我家有個武館，要不要去坐坐，給你見識見識最新的戰斗機兵！”

不等陳廣答話，第二名拽起陳廣的手就跑，“我們走！”

“這是答應了？”

第二名臉上掩藏不住興奮，“為什么不呢？”

“那跑什么？”

“我爸來接我了，我們跑快點，不然被他堵住。”

“快跑！”

兩人丟下一臉懵逼的巫山高，一路跑過走廊、跑下樓道、穿過天橋、出了校門口，對視一眼，氣喘吁吁、哈哈大笑，

校門外被接考生的車堵滿了，隧道中亮起一道道指引激光，指引車輛分流，疏導交通。

“不好，我爸就在校門口。”

門口一個儒雅的中年人，正在幾個市民的簇擁下，一臉溫馨地沖女兒招手。

“這邊有空車！”陳廣和第二名手拉手，跑過市長面前，后者溫馨的笑容變為愕然。

“今晚不回家吃飯！”

第二名還回頭喊。

“糟糕，我爸爸也上車了。”

陳廣拉著第二名鉆進一輛出租車，把身體甩了進去，“快，甩掉那邊那輛車，坐今晚12點的月球航班！”

第二名補充道：“10倍車費。”

“喲吼，刺激，我開出租的何嘗沒有一個飛車的夢想，坐穩咯！”

智械司機一拍儀表盤，懸浮車猛地竄了出去，惹來無線頻道里一陣怒罵，還有隧道頂上機槍的跟蹤威懾。

“別管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保安系統，保護不了任何人！”智械司機搖著光禿禿的金屬腦袋，“要聽歌嗎，兩位？”

“來點輕音樂！”

“輕音樂可不行，躁起來，來首Queen的《波西米亞狂想曲》”

第二名眼睛一亮，探身向前，“師傅，你也喜歡舊世界的歌？”

“我可是忠實粉絲，小心咯！”

懸浮車猛然一躥，從幾輛飛車的夾縫中側身飆出，

陳廣緊緊護住第二名，摔倒在車后座上。

車載音箱中傳出多聲部的清唱，配上擊打心弦的鋼琴伴奏：

Is this the real life?（這是真實的人生？）

Is this just fantasy?（還是虛幻的現實？）

Caught in a landslide（深陷泥沼）

No escape from reality（無法逃離）

Open your eyes（睜開雙眼）

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仰望蒼穹，你看）

I'm just a poor boy（我只是個可憐的孩子）

懸浮車一躍沖出地下隧道，滑過月球的昏黃剪影，直奔火箭發射場而去。

...

“喲嚯，到了，剛剛好！”

懸浮車一個側停，把臉色青白交加的陳廣和第二名放在海道科技公司的航站樓前。

第二名伸出手指要付車費，

智械司機擺擺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腦門，智瞳盯著陳廣，點頭致意，“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祝你和這位小姐旅途愉快，先生！”

司機心情很好的駕車飛走了。

第二名揉了揉肚子，好奇道：“他認識你，這么巧？”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三年前，小月亮保育院被控制局逮捕賽博瘋子的戰斗波及，院長打出電話求救，

姐姐乘上這個司機的車，趕去保育院，誰知道車速太快，路上出了車禍，失去雙腿。

“我們快去趕航班。”

為了甩掉市長先生，司機開著車到處亂轉亂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張罰單。

剛剛好在火箭發射前抵達。

陳廣拿出終端，用海道科技公司獎勵的2張船票檢票上船。

盤靚條順的檢票員掃了一眼兩人，似乎在疑惑這個搭配：窮小子和大美妞，什么古早愛情電影劇情？

直到在雙人的私密太空艙里落座，第二名的興奮都還沒消退--或者說越來越強了。

“聽聽我的歌！”

她把一個耳豆遞給陳廣。

陳廣放松癱在座位里，耳豆貼在耳蝸里，傳來是輕柔的爵士女聲：

Fly me to the moon（帶我飛向月球）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并讓我在群星之間嬉戲）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讓我看看木星和火星上春天的景色）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換句話說，請握住我的手）

陳廣側臉看著第二名，女孩子睫毛微微顫抖，嬌憨道：“這個時候，你應該主動牽手。”

陳廣莞爾一笑，伸出手握住女孩有些潮濕的柔荑。

兩人靜靜欣賞著舷窗外霓虹閃爍的城市景色。

耳機里接著播放下一首歌，《I Really Want to Stay at Your House》。

陳廣一愣，這也是七十年前的歌，賽博朋克的歌，

而如今他已身處賽博朋克的世界。

“怎么了？”

第二名側過臉問。

“沒想到你也會喜歡老歌，這都是好幾十年前的歌了。”

“你應該說，我的品味很好，”第二名嘻嘻一笑，“其實是因為我的母親很喜歡老歌，她是懷舊的人。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愿意靜下來用眼睛看完一本書、用耳朵聽完一首歌，這是量子閱讀和腦波聽歌的年代。”

“你不就是嗎？”

“除了我自己，我都沒有見過誰會用耳機聽歌啦。”

陳廣心中翻江倒海，

聽老歌的人這么少，音樂外放的人這么少，

那么，自己從教室醒來，恰好聽到跟自己手機鈴聲一模一樣的《月亮之上》，概率是多少呢？

陳廣心中微微有些恐懼，一個逃避現實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

‘要不然，睡一覺吧，一覺醒來，已經在月球上，美夢成真。’

“對了，文綜那兩道數學題，一道是考計算能力的，一道是考浮點運算的，都只有機械腦袋才可能做完，我只拿到過程分，你是怎么拿到滿分的？”

陳廣感覺女孩的話，就像是一把黢黑的手槍，頂在他的頭上，要把頭蓋骨掀開，看看里面是大腦、還是芯片。

“人類的大腦做不出來嗎，知道解題思路都做不出來？”

“怎么可能，這種題是給合成人考生做的。人類的腦子要全部解出來，除非你腦子里裝了超算...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陳廣沉默，心頭無比茫然，

所以，誰是賽博幽靈？

我是賽博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