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的雙刀繚亂的揮舞，半城的愿力賦予這個分身相當于四道體者的力量、速度和反應。

由火神分身運御顧軼的五毒雙刀，相當于一個四道體武力系不施放任何道體時的暴力輸出。

疾馳而來的連珠九箭有六枝被火神的火焰雙刀或斬斷，或焚滅。

這證明了幕后之人的射技并沒有達到遵循因果律的必中，但弓箭的優(yōu)勢還是碾壓了刀劍。

仍然有三枝詛咒箭射中了火神分身，箭一入火神之體也立即化成灰燼，但詛咒留了下來，傳遞給神座上的顧軼。

——顧軼已經(jīng)在適應萬箭地獄的痛苦。每一只詛咒箭的痛苦量都很平均，沒有一箭足以擊潰他現(xiàn)在的忍受上限，只能不斷抬高顧軼的忍受下限。

不過，在穿過火神分身時，還有一部分詛咒分流到這具分身，抵消構建這具分身的愿力。

火神分身變得略微黯淡，火神分身頭頂?shù)撵`光也在縮減。

這些損失還在可承受的范圍，火神分身和顧軼一前一后，仍然義無返顧地向著萬家魁，向著白塔狂奔——不進入顧軼自己的攻擊范圍，一切逆轉的希望都沒有。

“咻！”

那白塔中人繼續(xù)開弓放箭，仍然是一波九箭，不射顧軼，只射火神分身。

五波之后，顧軼奔跑到了距萬家魁五十步處，李延香昏迷的位置。火神分身已中了十五箭，靈光圈跌落到三分之一。

“顧軼小崽子，認輸吧，十二個時辰之后你才能回滿愿力。你已經(jīng)無法與一個四道體者抗衡了。”

萬家魁道。

顧軼當他的話是放屁，邁過昏迷的李延香，繼續(xù)向前。

“咻！”

白塔中人又是一波九箭放出，這一次火神分身九箭中六，祂的機能的確下降了。

照這樣的損耗，再沖五十步，顧軼這個分身只剩下四分之一也不足的靈光圈，連一個三道體的萬家魁都難以保證必勝。

此刻，顧軼距離萬家魁四十步，他繼續(xù)向前。

“嗡。”

白塔中人空撥了一聲弓弦，沒有新的詛咒箭射出了。

顧軼的嘴角勾起冷笑。

——幕后之人的羽箭果然不是無限供應。從射火鴉到射分身，他已經(jīng)消耗了十四波上百支箭，現(xiàn)在或者沒有了箭，或者是要保留最后幾支箭以備萬一。

如今，顧軼和萬家魁之間一派空曠。先殺萬家魁，再和幕后之人對線。

已經(jīng)沒有保留萬家魁的必要，殺了他直接從幕后之人套取一切的答案。

“叱——”

流暢絲滑，顧軼已經(jīng)跑進了萬家魁二十步之內。

“佛掌！”

懸浮萬家魁終于睜開了眼睛，暴喝道。

顧軼終于逼萬家魁用出了第三道體“佛掌”——白駝會的資料里，是以精神念力凝聚成掌，好像第三條看不見的手，力量程度與二道體武力系的武力差不多。

原來二十步，就是佛掌的攻擊距離極限。

“轟！”

顧軼緊挨著火神分身，以在前的分身為盾，硬吃萬家魁的佛掌。

佛掌雖然無形，但無法轉彎繞道。欲傷顧軼，先過火神。

火神中掌，腳步一滯，就像一塊小石頭打在池塘那樣，如同春水蕩漾，火神渾身濺起了漣漪。漣漪消散，仍然是火神樣貌。

——三道體巫師的念力掌攻不破四道體級別的分身，不過是讓火神停了一停而已。

恢復前進的火神繼續(xù)掩護著顧軼向前，他距離萬家魁只有十步。

萬家魁仍然懸浮在三丈高空，并非顧軼和火神分身手中之刀所能觸及。

不過，萬家魁的臉上已經(jīng)顯露出了慌亂，他向白塔中人大喊，

“快制住顧軼肉身，他實在太近了！”

這一次，白塔之人既沒有回復，更沒有援助萬家魁。

那火神頂上只余三分之一靈光的光弧流溢出了熾熱到極點，照耀得白塔之下如同白晝的光華，

“咻——咻咻——咻咻咻——”

無數(shù)光箭從顧軼的火神分身光圈望空發(fā)射，透三丈高處的萬家魁而過！

顧軼的火神分身也有遠程的攻擊手段，他只是無法像白塔中人那樣確保精度，得盡量趨近目標，以免浪費寶貴的愿力而已。

“啊啊啊啊啊！！！”

三道體巫師萬家魁的身子整個兒被光箭化成了一團火焰。

火神的光箭可以融毀三道體蜈蚣的堅甲，何況一個三道體人類巫師的血肉之軀呢。

所有射向顧軼神魂的羽箭里都包含了萬家魁的詛咒，顧軼體驗了全部萬家魁的詛咒，轉化為自己五毒神掌的一座九陰地獄幻境，附加在火神的光箭，百倍奉還。

萬家魁從半空砸落在地，逐漸焦炭化。

托舉他浮空的其實也是無形的佛掌。隨著萬家魁接近死亡，不再有佛掌托舉他了。

萬家魁死亡的過程很短暫，但在萬家魁的意識里卻無限綿延，他給過顧軼的詛咒得全部在萬家魁自己的腦海里走一遍回馬燈。萬家魁得在一呼吸之間輪回一萬次，被射成刺猬一萬次。

“喀。”

顧軼本人走到了萬家魁身邊，一揮自己手中的無上百足神刀，迅疾地剜出了這個白駝會叛徒的心臟，那是香香姐要的狗糧。

三道體巫師萬家魁死亡，徹底成了一截焦炭。

艱辛地穿過詛咒箭雨，顧軼終于來到了白塔正前。

“咻——咻咻——咻咻咻——”

火神光箭透過萬家魁，繼續(xù)向前，轟在了那座十丈高的白塔之上！

“轟！”

猶如天公震怒，一聲驚雷，半截子的白塔被火神光箭一轟而垮，平平削去。塔中之人放箭的小窗也隨之蕩然無存！

野馬奔騰般的塵埃彌漫整個薩滿廟。

隨著萬家魁的死亡，薩滿廟的風停了，入廟之人不再會被催眠。

不過李延香和猹公，還有其他十個老幼薩滿仍然沉浸在香甜的夢里，在催眠的滯后效應里還無法醒來。

但這正好方便顧軼和幕后之人的交手。

塵埃落定，顧軼本體除了一臂暫廢，其他三肢還可自如活動；

但火神分身上的靈光圈微暗無光，其實只剩下了一層愿力構筑的皮囊，就像他在城隍廟嚇唬假總兵的火神幻象那樣單薄脆弱。

殺萬家魁和毀掉白塔幾乎傾瀉掉了所有火神明面上的力量。

顧軼還剩下得自黃財神的那部分隱秘愿力沒有動用，這是他要捂到最后的底牌。

“你的火神分身是風中殘燭了，而我還有余力。

這個世界上的道術超出你認知的實在太多了，光憑著一神體的力量蠻干是不行的。

現(xiàn)在，最礙你眼的萬家魁已經(jīng)死了。我們可以談一談了吧。”

熟悉的聲音傳入顧軼的耳中。

白塔坍塌一半，那個幕后之人倒沒有被坍塔壓死，只是沾了一身灰塵，大體無礙地從塔里走出來。

他的手上還有一張等人高的大弓，那是曾經(jīng)把火神顧軼克制得欲仙欲死的利器。不過，如顧軼所料，箭筒已經(jīng)全空了。

那幕后之人沒了箭也失去了地利，索性把大弓扔到一邊，與顧軼相對而立，兩者相距不過十步，是對顧軼近戰(zhàn)有利的位置。

顧軼把幕后之人的臉膛看得清清清楚，他道，

“胡友諒，真是深藏不露。”

——眼前之人就是一直跟隨趙普全學習匠人之道的胡友諒，熱情張羅火神祭典的圣火教長老。

——的確，在暴露真面目之前，顧軼對他的印象并不壞。哪怕是現(xiàn)在，顧軼也沒有直接剁了他的恨意。

胡友諒不是沒有獲得道體的機緣，而是早早凌駕于趙普全之上。

整個大明活躍的三道體匠人不超過二十個，四道體匠人更是鳳毛麟角，都是沖擊絕頂匠人的候選者。胡友諒居然甘心做趙普全的徒弟，長期蟄伏在大同城，他圖謀的東西絕不會簡單。

“其實，胡友諒是我的假名。

我是趙普全用畢生的心血制作的最完美的機關傀儡，掌握了趙普全所有的匠人道體，并且超越了他，具備了長生久視的第四道體。

趙普全的天資無法支撐他的宏愿，他的生命也接近落幕。

于是趙普全制造了我，在他死后繼續(xù)執(zhí)行明教的計劃。”

這是胡友諒能躲避所有人的偵察，潛伏在白塔十天的真正原因。他根本不是人，不需要飲食，他是一具有靈性的機械。

像脫下一件外套那樣，脫下“胡友諒”這張畫皮，幕后之人顯出了鋼鐵真容。

他的全身都是神鐵鍛造，裝甲的強度和百足山主身外身一個等級，胸口有一盞黃澄澄的亮燈，表示能量仍舊有余。

在扮演凡人時，胡友諒降低了能量等級；迎戰(zhàn)火神分身時則提高到了真正的水平。

“還是叫你‘胡友諒’吧——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你所謂的談判對我有什么好處，憑什么能打動我背叛自己的朋友加入你？”

顧軼問道。他要追索的答案就在眼前，他暫且不能動手。

“讓我想想，從何說起呢？

——顧軼，你在火神座上曾經(jīng)詢問我圣火教的教史。

在火神祭典的戲劇上，我向你展示了一部分；

從錦衣衛(wèi)對趙普全的審問里，你又知道了一部分；

接下來，我要講還沒有說也不能公開說的那部分教史，然后就是你的降世了。”

四道體機關傀儡胡友諒開始講述。

它覺得勝券在握，時間充足。火神分身只剩下一層皮膚般的幻象，顧軼這個半殘的一道體者隨它揉扁搓圓。

而顧軼則一面傾聽著，一面在火神座上搜索著馳援的隊友，還有一切可以挖掘的決戰(zhàn)力量。

他是在假談判，真?zhèn)鋺?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