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之前，顧軼衡量了一下“火神”與“黃財神”的實力對比。

在圣火教的傳說里，火神是西域來到東土的大神，與整個世界的黑暗對抗。但在這里的實際表現，局限于大同一城，不過和四道體妖王實力相當。

“黃財神”在傳說里崇拜也遍布草原、雪域和南土，但離開了顧一貫，實際表現也只能維持三分之一的本城愿力。

另一方面，從兩個神明幻境的規模對比來看，火神大殿是五間闊，黃財神廟是三間闊。

固然只要愿力足夠，每個神明都可以在幻境里捏造出自己的夢想之物。但是幻境里的神明大殿似乎受到了某種規則的制約，只能固定在特定的規模。

有了幻境黃財神廟對比，顧軼判斷，這是神明在東土的階位直接反映。“游俠之神”已經是大明第三階位的神明了，這個黃財神的廟比他這個冒牌火神的還小。

無論是這個黃財神遭到了什么變故，還是真實的底色不足，目前的顧軼應該在實力上占優勢，在談判地位上也處于優勢。

——梁滿倉聽火神的神諭，把火神小木像交到了錦毛鼠妖的爪子里。

“呼啦啦——呼啦啦——”

起風了。

黃財神廟本身并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顧軼的火神廟也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在梁滿倉的視角里，什么都沒有看到。

但在火神座上的顧軼眼里，兩座夢幻神廟的外圍起風了，生云了，一座虹光之橋跨過風云，連接起了兩座神廟。

這是神的世界，唯有神能感知。

風云未生起之前，一座夢幻神廟是古怪大樹上的樹屋。

但風云生起之后，每一座夢幻神廟就猶如瀛海之中的仙山。如今有了虹橋，二座神廟就不再是孤島了。

顧軼的分身從火神廟飄上了虹橋，一百多只火鴉精魄是顧軼的儀仗隊。

原來監督梁滿倉簽契約的那只錦毛鼠妖已經守望在虹橋上，它的本尊依然留在大樹洞的販售點，這里的錦毛鼠妖是和顧軼類似的神魂狀態。

“我是火神，也是顧軼。”

顧軼直接道，

“我只和‘黃財神’談判；或者，和‘黃財神’機制的真正掌控者談判——如果根本不存在‘黃財神’的話。”

望著這只錦毛鼠妖，顧軼又有了一個猜測：或許，“黃財神”的真實狀態，和自己這個冒牌“火神”彼此彼此。

錦毛鼠妖良久不語，直視著顧軼的魂魄。

顧軼想，照顧原主是顧一貫留下契約的核心部分，他相信“黃財神”機制自有足夠的鑒別能力，必定可以看破一切形體上的偽冒者。

至于魂魄上的偽冒者，在這個大明王朝存在著“奪舍法”的情況下，見多識廣的絕頂商人顧一貫也不會沒有甄別的準備。

——但“黃財神”的機制能看破魂穿者嗎？

如果顧軼是這個世界從沒有過的魂穿者，他不認為黃財神能夠看穿自己。

如果黃財神連魂穿者都能看破，在己方占優的情勢下顧軼可以大方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即便他不是顧軼，仍然是火神。也不是他造成原主的消失，并且顧軼可以為原主復仇。在原主已經徹底消亡的情況下，如果黃財神足夠理智，應該接受顧軼的合作建議。

原主已經消亡，黃財神契約的一大核心部分是失效了。祂不是顧一貫，應該不會因為親子之死感情用事，而是繼續執行契約的其他核心部分。那么繼續和火神合作，也是雙贏。

“你果然是顧軼，你是一個不同了的顧軼，但你仍然是顧軼。”

錦毛鼠妖結束了鑒別，作出了判斷。

顧軼既慶幸又遺憾。

黃財神的機制終究沒有破自己這個魂穿者。

機制終究是機制，錦毛鼠也不感興趣顧軼與火神融合的經歷。

錦毛鼠又取出一本比梁滿倉畫押的契約書遠為華麗的黃金書冊，向火神顧軼俯首道，

“東土黃財神的神座早已經空位。過去是由五道體商人顧一貫維持東土‘黃財神’的運行。我是顧一貫殘留于世的五道體之一‘鐵鼠九百文’，執行顧一貫的遺囑。

你是顧軼，也是火神，繼承顧一貫之人應該向你效忠，這尊‘黃財神’也應成為你的‘從神’。

這是神明的‘盟誓書’，遠超凡人契約的層次，請與黃財神立下共同的盟誓吧。”

顧軼的推理正確，同時心有戚戚——顧一貫為了后人深遠布局，但卻輪到自己這個魂穿者領受了原主父親的恩德。

梁滿倉作為打開黃財神幻境的鑰匙，已經失去了他的作用。梁滿倉大概還在懵懂之中，無論他是顧軼之友還是顧軼之敵，鐵鼠九百文只要見到了顧軼，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拋棄他。

“什么是‘從神’？我剛成為火神不久，有很多神明機制還未摸索。”

顧軼把心中的慚愧藏起來，恢復了平靜。

淪落在第三階位的火神，還能支配更低的神明嗎？！

他要拿走本城剩下三分之一的愿力對抗那個幕后之人，當然不會拒絕一個神明作為從神，增加自己的實力。

不過，顧軼首先要摸清“從神”的門道。

“我們這個世界，人和神的界限是可以越過的。

一個五道體者只要突破了劫數，他的‘五大道體’將合并為‘一神體’，就能飛升成神；

而神明遭遇劫數，神體受損，也會降階。

不過，遭遇大劫的神明并不會墮落為凡人，而是直接隕落。

‘黃財神’是北土和雪山崇拜的神，但祂進入東土之后就遭遇到了大劫，徘徊在隕落的邊緣。

過去是顧一貫維持著這尊東土的‘黃財神’不隕落；顧一貫之后，靠著大同人的愿力緩慢隕落；如今唯有成為你的‘從神’，才可以保持存在。

黃財神成為‘火神從神’之后，你將分有祂一半的愿力。

當抵御外敵之時，黃財神也會響應你的召喚，如同你的封君。”

鐵鼠九百文解釋完畢，向顧軼奉上盟誓書，文本無欺，換成了顧軼熟悉的東土文字，文本末已經按下了“黃財神”的“元寶紋樣”之印，就等顧軼的火神之印了。

“游俠之神”和“商人之神”都是東土大明第三階位之神。正神之位空懸，沒有定于一尊。火神和黃財神兩者抱團取暖，是雙贏之事。

——成為從神之后，黃財神吸收的三分之一本城愿力，上供到顧軼這邊，他會得到六分之一本城愿力，黃財神保留六分之一本城愿力；

如果要對抗外敵，顧軼則可以使用兩邊所有的愿力，本城六分之五的愿力。

這樣的火神出馬，必定能碾壓那個坑害原主，舉行火神獻祭儀式的四道體幕后之人。也算是顧軼為原主報仇而獲取力量。

“歡迎黃財神加入火神的陣營。我會維持你的不墜。往后，我會爭奪游俠正神之位，也會帶你沖擊商人正神。”

顧軼在鐵鼠九百文的黃金盟誓書下按下了火神之印，黃金書頁烙上了火焰紋章。

爭奪游俠正神之位是一個十分宏大的目標，顧軼根本心里沒譜，但是總要在盟友前面描繪些光明無比的未來吧，讓現在的大家開心就好了。

“黃財神會追隨火神，直到盟誓之愿達成。”

鐵鼠九百文向火神顧軼鞠躬。

“轟隆！”

一聲驚雷，在顧軼的火神視角里，風云不再，虹橋也不再。

他仍然回到了夢幻火神廟。不過在支持夢幻火神廟的奇樹之上，五間闊的火神大殿之外的右手一邊升起了一座三間闊的黃財神殿。

火神是主，黃財神為從。火神居中央正殿，黃財神居右手偏殿。

火神座上，顧軼頭頂的靈光圈也終于突破了長久以來只有二分之一的瓶頸，靈光圈達到了三分之二的亮度，本城三分之二的愿力都歸他了！

大同城里，無論是愛錢的，需要白駝會的，需要火神的，他們的愛都匯聚到了顧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