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戰(zhàn)斗，顧軼已經(jīng)摸透了四道體妖王的極限。

如果在體外與百足山主的巨大軀殼硬拼，只有半城愿力的火神顧軼可能還處下風。

而如今在山主體內(nèi)，他的神體與山主身外身在力量、敏捷、反應上都基本相當。

但在軀殼和武器上，顧軼的神體只要不耗盡愿力，神體自身和火焰雙刀就不會破損，而山主身外身即便是無上的世間兵甲，也注定會不斷磨損。——方才的戰(zhàn)斗之中，討伐隊已經(jīng)利用技巧讓身外身的劍刃倒卷，在它護甲上劃出了一條長口。

劍是雙刃之兵，低手運用乃取死之道。即便有山主中樞指導武技，它的武道理解也不過和顧軼相當。四口寶劍，就是取死四次。火神顧軼就像嗜血的蒼蠅，不會放過身外身如此明顯的破綻。

山主身外身模仿著天傷星當年顯露的五毒掌法繞著火神顧軼轉(zhuǎn)圈，彈簧般的身體時伸時縮，力量也間歇性地暴漲十倍。

火神顧軼踩著同樣繚亂迷蹤的五毒步法，陪著山主身外身游動。

身外身的身軀可以自由伸縮，顧軼手中的火焰雙刀本質(zhì)是幻刃，也可以根據(jù)他的心意伸縮長短。

當身外身的力量暴漲十倍，火神顧軼的還擊力量也同樣暴漲十倍。

同出一門的五毒神掌，山主占不了火神顧軼分毫的便宜。

“喀喇！”、“喀喇！”

幾番相互試探，火神顧軼的雙刃存心一振，與身外身的寶劍磨盤撞擊在一道。

身外身前兩臂握持的寶劍磨盤，彈開顧軼的火焰雙刃，各自被激蕩的巨力倒挫回己身；

火焰雙刃的刀背抵到火神的身軀，火不能傷火，無刃也不能殘身；

寶劍磨盤反彈到身外身，劍兩面皆刃，向著身外身的那面劍刃自然把它的身軀爽利地劃開了兩條口子。

討伐小隊之前辛苦割出的那個口子只及于表面，顧軼割的這兩頭口子直接穿透了前兩臂與軀干的連接部。身外身的前兩臂連著那對七星寶劍一道與軀干分離。

——現(xiàn)在，身外身只剩下一對寶劍。

“痛——很痛——”

山主中樞傳來嚎叫的聲音。

顧軼以火神之體施放的五毒神刀百倍地擴大了“焦熱地獄”的幻覺。

山主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煎鍋里的烤蜈蚣。

“還會更痛。”

顧軼覺得自己可以玩得更花。

他不再防守，火神之體直接迎著寶劍磨盤，撞上身外身。

寶劍磨盤絲滑地劃過火神之體，瞬時將火神腰斬。

——然而，顧軼沒有任何痛覺，山主依樣畫葫蘆的五毒神掌并不附加正版的地獄幻境；

這也并不能給顧軼帶來絲毫真實傷害，就像抽刀斷水，寶劍磨盤才劃過，火神軀殼當即愈合。

神體雖有人形，并非血肉，乃火焰所化，虛體時又似幽靈游蕩。

無論刀劍還是火器，攻虛體火神如捶打空氣。可一旦被火神襲身，即刻化火焚燒。

火神顧軼像一個透明的影子，透過了寶劍磨盤，撲向了空門大開的山主身外身。

先是火焰雙刀斬擊上身外身的護甲，雙刀立時變得明亮無比，比融化三道體蜈蚣的光焰更甚十倍。凡人顧軼的火鴉只能焚燒血肉，火神顧軼的雙刀卻能熔金化石。

“嗤——”

火焰刀過身外身，把身外身的第二對手臂也從軀干分離，最后一對寶劍墜落。

山主的身外身徹底沒了武器。

火神顧軼并不饒手，如同幽靈如同風，整個神體繼續(xù)穿過身外身，直到完全透出。

“霹靂吧啦。霹靂吧啦。”

留在山主身外身的火焰把這具軀殼完全包裹起來，身外身的護甲像燒鐵那樣發(fā)紅，整個外殼到處流淌鐵汁。

哪怕吸取了半城愿力，火神顧軼還沒有把身外身全化成鐵汁的熱量，不過，他也并不想把身外身徹底熔化。

一直保持這樣半殘的狀態(tài)，才能讓山主痛苦。

“啊啊啊啊啊——！”

山主的整個巨大軀殼都在狂顫，放肆地摧殘妖窟排遣自己的巨痛，連帶著山主內(nèi)部的討伐隊員東搖西晃。

火神顧軼不管。

——如果山主中樞再一次中斷和身外身的連接，就失去了最后的巡邏力量，失去了任何反抗火神的希望；如果山主還不認命，那它就繼續(xù)痛苦吧。

神座上的顧軼心念又動，再次揉捏他的造物，總愿力不變，只是形態(tài)稍做更改。

“哧。哧。”

從火神化身的脅下又幻出二對手臂，撿起山主身外身的四口寶劍——于是，顧軼有了六件神兵。

他不管在地上翻滾的身外身殘軀，六臂持著六件神兵，繞過最后一座內(nèi)丹爐，從第三段體節(jié)邁入了山主的頭節(jié)，它的中樞所在。

——頭節(jié)處是一個巨大的圓球，仿佛一黑一白的陰陽魚嵌合在一起。這就是山主的中樞。

無數(shù)鋼索包覆的管線與這兩儀圓球連接，延伸到各處體節(jié)，包括和身外身連接。

火神顧軼環(huán)視上下左右，包覆頭節(jié)的厚重裝甲沒有絲毫破碎。

但在兩儀圓球上卻被刻蝕了一個成年男子深深的掌印，對于山主，就像牲畜的烙印，罪犯的刺臉一樣恥辱。

——那就是當年天傷星擊墜百足山主的一記五毒神掌！

原來天傷星并不是像零距離火炮轟擊那樣直接破甲，而是使用了一種“隔山打牛”的神秘武道技巧，將五毒神掌穿透到百足山主的中樞。

“嗞啦。”

圍繞著天傷星的掌印，火神顧軼用四口兵器在那中樞上又新添了四道淺淺的劃痕。

二道是用山主贈送的七星寶劍劃開，二道是火神的火焰刀刻蝕。

一試之下，顧軼自覺勝券在握，只需用盡神力一劈，就可以把中樞粉碎。

沒有濫用光箭洗地，山主的軀殼還能保持大致的完好，三臺內(nèi)丹動力爐也運轉(zhuǎn)良好。假以時日，白駝會將擁有一部四道體級別的鉆地機——不，應該說，是一部地下列車。

“臨死之刻，你想說什么？”

火神顧軼問道。

“咣當，咣當。”

在火神顧軼身后，那火焰包裹的山主身外身一拐一拐地向他靠近。

顧軼完全知道，但也不足為懼了。

山主的外部軀殼不再搖撼，山主也不再狂呼。

它已經(jīng)適應了九陰幻境焦熱地獄的痛苦。但是，為時已晚，不足以存身了。

“喀，喀。”

火神顧軼背后二臂的二口七星寶劍一旋，把身外身斬成三段，碎在中樞之前，掐滅它最后的自救希望。

“我屬于‘五毒妖族’，我的歸宿在‘五毒妖神’那里。

祂會證明我活過，也會為我復仇。

人類之神，你為了人類逾越了天道劃定的邊界，也有天道的劫數(shù)在等著你。”

最后的時刻，山主恢復了平靜，顧軼甚至有一種高僧示寂的錯覺。

“走好。”

火神顧軼盡力一劈，給山主中樞的四道切痕補上最后一筆，形成了一個圍繞天傷星掌印的五行陣式。

兩儀圓球碎裂。四道體妖王百足山主腦死亡。百足礦山全歸顧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