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內昏暗無比,陽玄道人盤腿打坐,手結金光印,身體劇烈顫抖,并冒著熱氣。
“冷……好冷!!!”
幾息過后,道人又開始燥熱起來,皮膚開始發紅,如同烈焰焚燒,身體上的痤瘡開始腫大,最后竟流出膿水來。
“嘻嘻嘻嘻。爹,人間多好玩啊,白玉京有什么好的,就留下來吧。”
“是呀是呀,爹,你看你的身體,痤瘡這么大,里面的水好生奇怪啊,好吃不?丫丫餓啊,嗚嗚嗚。”
陽玄道人猛地睜眼,看見一左一右出現兩個瓶女,不禁嗤笑起來。
“呵呵呵呵,你們煞費苦心,阻撓道爺我飛升成仙,死了也想作妖,真是可笑至極。”
看著陽玄道人自言自語,董清野知道,狗日的痤瘡道人這是走火入魔了,這些毒藥何其兇險?就等著痤瘡道人毒發身亡。
“痤瘡老賊,就你也配飛升?你丫的就只配舔腚,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嘿嘿嘿。”
一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陽玄道人正前方,在那兒諷刺不已。
“狗娃子,你他媽不是早就被我宰了嗎?怎么也會出現在我的內景之中?”
“呵呵呵,你猜啊,克死爹娘的丑陋災星。”
話音未落,只見一條人棍撐著獨臂,倒立身體,腦袋掛在屁股上,脖子處不斷淌著鮮血,慘森森地道:
“痤瘡賊人,你也配成仙?你這狗日的做鬼都怕地府不收,去死吧你!!!閻王爺讓我來索你的命呢。”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陽玄道人身邊,向他聚攏,伸手掐著他的脖子,撕咬著他的血肉。
“你們騙不了我,老子有仙人之姿,老君爺都顯靈了,說我可以當谷神,你們都是在放屁,都是在嫉妒我。”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陽玄道人內心恐懼,不斷掐訣念著靜心咒,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
“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離火將臨,碎骨焚身。諸邪退散,快快顯靈,急急如意令。”
陽玄道人只聽見轟隆一聲,而后一陣蟲鳴過后,他發現自己聾了,身邊的幻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呵呵呵,你們都是老夫我的心魔,你們都想阻止我飛升。”
“原來如此,成仙的最后一道門檻居然是與自己和解,正視心魔。”
“噗地一聲。”道人突然噴出一口黑血來,肚子一陣絞痛,同時也越來越大。
他的牙齒一顆一顆地掉落在地上,鮮血淋漓。
“嘔的一聲。”道人想吐,只見道人的脖子處有什么在動,然后把脖子整個撐大。
“嘻嘻嘻嘻。”
“怎么回事?我不是聾了嗎?為什么還能聽見!!!”
伴著黑血,一團血肉模糊的爛肉被道人嘔了出來,上面連著一個腦袋。
只是這腦袋沒有后腦勺,前后兩面都是臉,正是那兩個瓶女拼接而成的怪物。
“爹,我們又見面了,嘻嘻嘻。”
“留下來吧,爹爹,我餓啊。”
道人忍著劇痛,躺在地上,肚子也越來越大,鼓鼓的就要裂開,就像一個孕婦一樣,時刻準備臨盆。
“哇哇哇哇。”
一陣孩提聲響起,道人滿眼驚悚,看著自己的大肚子,然后眼神一變,居然有些慈祥起來。
只見陽玄道人肚子里的東西不斷扭動著,往道人的下體鉆,最終從肛口生了出來,道人的盆骨被撐碎,下半身已然壞死。
生出來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堆畸形的肉瘤,它不斷蠕動著,最后竟伸出十多條血肉模糊的觸手,在空中張牙舞爪。
其中有三條粗壯觸手掛著三個腦袋,兩顆虎頭,一顆人頭,人頭位列正中,赫然是那陽泉。
“師傅好久不見啊,呵呵呵,近來可好?”
虎嘯陣陣,詭異至極。
陽玄道人滿臉驚恐,開始懷疑起飛升之道是否正確,眼神惡狠狠地盯著董清野。
“你這逆徒,是不是存有私心,偷換了丹方?”
董清野表情凝重,冷冰冰地道:“師傅切勿污蔑徒兒,這都是老君爺的意思啊,讓你上天呢。呵呵呵呵。”
董清野有些擔心起來,眼前的情況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吐瓶女,生邪祟,死而復生?
“如果場面失控,趕緊跑,上報大宋衙門,與自己無關。”
陽玄道人突然怪叫起來,他的脖子開始出現異樣,一根血肉觸手破皮而出。
觸手前端有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兩邊漸漸長出肉瘤,面目變成那人棍,瘆人無比。
“嘿嘿嘿,死瘋子,沒想到吧?”
道人徹底瘋了,下半身癱瘓,無處可逃,于是用手不斷捶打著自己身上那顆多出來的腦袋。
“別過來……別過來。老子是仙人,你們還敢在這里造次?啊啊啊,求你們了,別過來啊。”
“嘻嘻嘻,爹爹,丫丫想你,你的味道好香。”
瓶女、觸手邪祟、人棍腦袋,紛紛撲向陽玄道人,在慘叫聲中,道人被啃食殆盡。
洞內陷入安靜,安靜的有些可怕。
瓶女脖子下的臃腫肉瘤變大了,觸手邪祟打著飽嗝,“嗚嗚嗚。”仿佛意猶未盡。
龐大的身軀長出一張血淋淋的大嘴,一口將瓶女吞了下去,然后抱起水缸一飲而盡,最后鉆入丹爐,發出幾聲似人非人的鼾聲。
沒過一會兒,道觀再次陷入可怕的安靜之中。
董清野此時已經退出丹房,更換氣息為石頭,在門口探出個腦袋,默默觀察著丹爐的動靜。
“死了?還是另有古怪?”
“自己這是煉出了個邪祟?看那樣子定是見人就食之的主。”
見陽玄道人已變成邪祟肚子里的餌料,董清野決定先離開這里,選擇獨善其身,然后盡快趕到州府上報給朝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痤瘡道人應該死了吧,也算是修仙把自己給修死了,罪有應得。”
董清野剛走到飛升觀門口,就聽到溶洞里傳出了怪笑,其中還夾雜著虎嘯。
“哈哈哈,道爺我悟了,悟了。”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瘋癲后清醒,妙哉,妙哉。”
“不瘋魔不成仙。舍棄人身,立地成神。自毀人面,舉霞登仙。”
“道爺我成了,爐鼎為身,三花聚頂,生有羽翼,我為丹鼎金仙。”
“老君爺,你看到了嗎,快來接我上白玉京啊。”
黑虎山下,山谷之中,已是黃昏時分。
聽到道觀內的一些模糊動靜,天殘地缺的藥引,十數個道童,三個師弟紛紛祈禱著,等著自己的救命恩人下山。
這里人跡罕至,虎豹藏匿,他們不敢也找不到路出去,只能乖乖等著官爺歸來。
牛二抬頭望向道觀,心里祈禱著自己的師叔趕緊回來,帶自己逃脫升天,自己的師傅是指望不上了。
“我是誰?道士是誰?”
道士做著噩夢,夢里的他腳踏在一片黑暗當中,唯一的光亮是四周千奇百怪的血肉怪物,它們發出奇怪的聲音,如泣如訴。
道士盤腿算卦,左手飛快,右臂斷口不斷淌血。
“尋真?有了有了,我是好人,我是除魔衛道的道士,我有師門傳承,有徒兒與師弟。”
自從上次算卦推演本命瓷的煉化之法,道士就一直被困在這個夢里,在分不清中苦不堪言,直到現在,他終于想起來了。
“噗地一聲。”道士噴出一口老血,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迷茫地看著四周的人和事。
“徒兒,這些人是哪來的?我們不是要去州府嗎?怎么來到這深山老林里了?”
道士的舉動嚇壞了在場所有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詐尸。
牛二和一個道童將來龍去脈給道士講了一遍,道士點頭了然。
原來是自己的師弟舍生忘死,用一手障眼法獨斗那邪門道士,救人們于水火中。
林中虎嘯猿啼,歸鳥再次驚飛。道士獨臂算卦,目光凝重,“恐有妖邪降世。”
回頭看著遠處的飛升觀,道士心里愈發愧疚起來。
“有難時都是師弟扛著,自己這個師兄當的可真失敗啊。”
道士劃開傷口未愈的肚子,可以感覺到里面多了些東西,他伸手拿出一只血淋淋的羅盤來,指針偏移不定。
“此地氣運正在被人強行吸走,看來,師弟這是誤打誤撞煉出了個偽半仙來啊。”
眾人眼中的道士簡直是個妖怪,他們連連退后,牛二早已經習慣了,安慰著一個患有白癜風的豐滿女人。
但也有絲毫不懼的人,一個壯漢走到人前,手里拿著一把鋒利長槍,看著道士。
“道長,我愿和你一同前往,定要接回恩公。”
道士點了點頭,然后把羅盤塞回肚子,用泥巴封上后,手持桃木劍,帶著壯漢往山上跑去。
“痤瘡道人還沒死嗎?到底成仙了還是化鬼了?如果這樣也可以成仙,那就說明這個世界有多瘋癲。”
猶豫了片刻,董清野偽裝炁相成一塊石頭,選擇回到丹房看看陽玄道人究竟變成了什么,可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終生難忘。
丹爐底部長出無數只觸手,爬滿整個丹房,另外還長有八條粗壯虎腿,上面長滿了鳥的羽毛,腳掌十分驚悚。
六只巨大怪手破壁而出,手里拿著水缸,爐蓋,巨石。丹爐內塞滿了肉瘤,甚至連丹爐都有些龜裂。
更恐怖的是那丹爐頂部,鼎口有根粗壯脖子,上面爬滿蟲蛇,三顆大腦袋很不協調地接在脖子上,鮮血淋漓。
腦袋分別是陽玄、陽泉、瓶女的模樣,他們的臉上有綠毛,滴滴答答地流著黑血,眼睛紅通通地泛著光。
三顆腦袋異口同聲,聲音駭人至極,伴有虎嘯。
“道爺我成了,哈哈哈,我看到白玉京了。”
“道爺我成仙了……成了,哈哈哈哈。”
壓迫感讓董清野有些喘不過氣,他知道這“丹鼎金仙”的實力不容小覷。
丹鼎金仙暫時沒看出來董清野的障眼法,而董清野不敢賭,自己根本處理不了。
倒吸一口涼氣,轉過身子,董清野拔腿就跑。
丹鼎金仙的六只眼睛好奇地看著那塊會自己動的石頭:“咦?這是什么?石妖嗎?”
一只巨大觸手卷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砰的一聲!!!”董清野前面的道路被洞頂坍塌下來的石頭死死堵住。
心頭絕望油然而生,董清野這輩子都不想再好奇心作祟了。
觸手降臨之前,董清野套上道士那件破爛道袍,現在的舊道袍外面套有一層布料,包裹縫合起來。
巨大觸手卷住董清野,力道之大,董清野幾乎窒息。
丹鼎金仙將“石妖”整個吞下,打了一個飽嗝,“嘿嘿嘿,大補,大補啊。”
“老君爺,您老人家先忙,我再看看人間,等著你來接我上白玉京。”
三顆腦袋看著洞頂石壁外的天上,三道不同的聲音伴著虎嘯蟲鳴異口同聲道。
董清野在丹鼎金仙那黑漆漆、黏糊糊的肚子里幾乎無法喘氣,里面惡臭無比。
蛇蟲爬在他的身上,剛開始以為是石頭,結果一碰發現是軟的,但有的地方卻咬不動。
蛇蟲只能撕咬他臉上和手上的血肉,一條觸手宛如鐵鏈般捆住董清野。
“幸好本命瓷被我早早放入了道士的肚子里,還有那玄之又玄的一線生機,就是不知道如果奴隸被消化得連渣都不剩,是否會死?”
陷入絕境,董清野喘不過氣,昏死過去,躺在蛇蟲血海之中。
就在這時,掐訣念咒的聲音響起。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地動山搖,石破天開,給老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