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道士的腦袋，不像是血肉腦袋。

即使被林誠從脖子上斬下，卻沒有流出一滴鮮血。

甚至，脖頸處的斷口，愈合的速度飛快。

眨眼之間，脖頸處的傷口就愈合在了一起，變成一個獨立存活的腦袋。

腦袋的頭發，被林誠死死抓住，提溜在了手里，提到了自己的眼前。

林誠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胖道士的眼睛，問道：“劉伍，我若一直不殺你，你是不是一直就無法‘死而復生’？一直會保持這種腦袋的狀態？”

“嘿嘿，你說錯了。”胖道士的腦袋，也嬉皮笑臉的回答。

“哪里錯了？”林誠反問。

“你把我的名字叫錯了，我不叫劉伍。”胖道士眨巴眨巴眼睛，回答：“我叫劉肆。”

林誠笑道：“什么劉伍、劉肆的，不過都是代號而已，莫不是還有劉叁？”

“嘿，你還真猜對了，真有一個劉叁。只不過他現在還是死的。”胖道士的腦袋一笑，臉上的油膩肥肉抖了幾抖，說道：“很快他就會活了。”

林誠不想再跟這個胖道士的腦袋廢話，他抓著腦袋的頭發，猛地在空中旋了幾圈，隨后用力砸向大地。

咚！咚！咚！

胖道士的腦袋，猛地在地上砸了三下，砸的他頭昏眼花。

但他沒有流出什么鼻血，臉上也沒有青一塊紫一塊。

似乎這個腦袋，真的不是普通血肉和骨頭制成。

林誠掐了掐這個腦袋臉上的皮肉，問道：“你的肉質還挺硬啊……”

“那是當然。”胖道士的腦袋十分自傲般說道：“你砍樹時，樹會痛么？”

“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林誠對這個胖道士的來歷更加好奇，問道：“你肯定不是人，也不像是妖魔，你到底是何種生物？”

“物種的分別，有那么重要么？我覺得一個人對世界的看法，才是區分的重要標志。”

胖道士的腦袋，忽然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瞇眼盯著林誠，說道：

“我覺得我們倆是一類人，都不信什么長生道法，及時行樂才是王道。”

“你放什么狗屁，我怎么可能跟你是一類人？”林誠照著腦袋就是一拳。

硬吃一拳，胖道士的腦袋笑容更大了，說道：“你別急著反駁，你給我這一拳，更證明咱們是一類人。我吃了很多人，你不也吃了很多人？我是生吃，而你是煉成丹之后再吃，這二者有什么本質區別么？”

“天地萬物，無不借力而行。獵人吃獵物，就是借獵物之‘力’，填補自己所需的營養。我吃人，你吞丹，也是借他人之‘力’，壯己道身。天道就是如此，千萬年都是這樣，我們也沒必要有這么多心理負擔。”

“咱們之間，確實沒什么仇怨，你干死了劉伍，關我劉肆什么事兒？”

“咱們完全可以當個朋友。你不是喜歡吃丹藥么？那我給你一些丹藥吃。”

“不過咱們可說好，吃完那些‘丹’，你可要放了我。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胖道士的話剛剛說完，忽然一陣陰風吹來，林誠身體一激靈。

巨大的枯樹，開始顫抖。

林誠忽然感覺一股朦朦朧朧的痛覺，籠罩了自己。

他發現自己的腦子，現在變得極不清醒，像是被濃重的迷霧包裹起來。

恍惚之間，周遭的環境徹底改變，原先他站在密林之中，現在他卻身處一條古街之內。

這是一條古色古香的長街，腳下鋪滿了青灰色的石磚。

林誠踩在這石磚上，卻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長街兩側，全是古典樣式的矮樓，有高有低，全都被清洗的一塵不染。

來往的行人，全都步伐緩慢，神色安逸，臉上都帶著不急不躁的笑容。

有賣燒餅的矮胖子、打漁回家的漁夫、剛從田地里回來的莊稼漢……全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但臉上沒有一絲的疲憊感，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他們路過林誠的身旁，全都盯著林誠看，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

可林誠卻從這些人的笑容上，察覺出一股詭異的氣氛。

這種太過明顯的笑容、皮笑肉不笑，雖然嘴在笑，但眼神卻沒有一絲笑意。

林誠感覺有些瘆得慌。

這時，幻覺靈塵子出現，提醒道：

“他們不是活人。”

“都是鬼。”

“柳樹藏陰，這里應該是那棵枯樹內部的世界，枯柳樹創造的一小片陰間。”

“那些被枯樹枝丫殺死的百姓，他們的陰魂，都在這個小陰間生活。”

“咱們被那個胖腦袋耍了，他肯定有了什么手段，把咱們弄進這里。”

幻覺靈塵子的話，傳入林誠的耳中，林誠的余光看見，胖道士的腦袋在嘿嘿發笑。

胖道士腦袋的嘴角，已經咧到了耳后根，令他的笑容極其詭異和僵硬。

他似乎在看林誠的笑話，看看林誠在這個柳樹陰間，還有什么手段。

林誠立刻馭風而起，想要尋找離開這個柳樹陰間的辦法。

可當他懸浮在高空之時，卻發現腳下大地的景象，全都矮樓和長街。

整個世界像是被按照某種規制創造的，全是一條長街搭配兩側矮樓的場景。

無限復制，無窮無盡，根本看不見盡頭。

同時，腳下的那些鬼“百姓”，也全都停了下來，對著天空的林誠招手，說道：

“來都來了，就別折騰了，跟我們一起，在這里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林誠望著他們臉上的笑容，越發感覺僵硬和瘆人，感覺他們比鬼還詭異。

同時，林誠手中的那個胖道士腦袋也說話了，得意洋洋的說道：

“怎么樣？我之前說的對吧，他們都是主動來獻出生命，向柳祖施肥的。”

“施肥之后，他們都進入了這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這里沒有皇帝，沒有地主，沒有狗大戶……沒有任何人欺負他們。”

“他們好著呢。”

胖道士的嘲諷，鬼百姓們的笑容……林誠覺得這個柳樹陰間世界太怪。

同時，林誠還發現所有陰魂的腦后，都伸出了一根“細線”。

細線向著天空飄去，最后匯聚在一個地方。

林誠定睛望去，發現那個地方，懸掛著一枚巨大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