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尚月溫，用最溫柔的話語和最嚴苛的訓練，將聞燼一點一點打造成黑暗哨兵。

是尚月溫，在聞燼為了完成任務而舍棄隊友時候，重重地用耳光扇醒他，告訴他：

“身為隊長，帶多少人出去，就要帶多少人回來，這是你身為隊長的責任與使命！”

也是尚月溫，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如果我陷入畸變，請毫不留情殺死我，我永遠都只想做人類。”

……

聞燼此刻的心情，沉重如巨石壓頂。

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踏入那間房間，在看見那張無比熟悉的人類臉龐時候，他能否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

“天怎么這么快黑了？！”隊伍中有人驚呼。

花醒轉頭，不知何時開始，窗外的光線消失了，他們所處的樓道，變得漆黑一片。

她按下胸前的照明燈：“保持冷靜，繼續前進。”

聞燼的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朝著那個房間的每一步挪動，都十分緩慢而沉重。

他拉住前面的花醒：“花醒……”

花醒一楞：“怎么了聞隊？”

聞燼咬了咬牙，艱難地張口：

“如果……如果里面當真是尚月溫的話，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聞隊你說。”

“不要猶豫，請……請你給予他最痛快的死亡。”

花醒重重地點頭，推開了門。

“吱呀——”老式的胡桃木門發出陳舊的聲音。

月光之下，一個男人梳著高高的發髻，站在窗戶旁邊，月光勾勒出了他高挺的眉骨與鼻梁。

他雙眼緊閉，雙手持一把半米長的柳葉劍。

一陣陰冷的風從窗外吹來，將男人的外袍吹起。

花醒似乎隱隱約約看見男人的背后，展開了什么五彩斑斕的物體。

聞燼的聲線止不住地顫抖：“是……是你……真的是你……”

“颯——”那男人揮舞了一下手中之劍。

月光消失了。

花醒胸前的照明燈也不亮了。

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之中。

尚月溫，展開了來自高階哨兵的領域。

在他的領域中，他是光的絕對操控者。

現在，所有的可見光都被他藏了起來。

等同于所有人，都失去了視覺。

聞燼太了解這片領域了，他曾經在這片領域中，一次又一次地訓練與戰斗。

他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月哥！我是小燼啊！”

“颯颯——”只有劍氣在他身邊飛舞，沒有人回應他。

雖憑借著本能接下了幾招，但聞燼的防護服還是多處都被割開了。

黑暗之中，花醒的嗅覺變得更加敏銳，她聞見了血腥味。

“冰刃——”

那把巨大地帶著冰棱的巨刃，重現她的手中。

但是她揮刀的動作，卻有些遲疑。

太蹊蹺了。

這里實在是太蹊蹺了。

為什么畸變體還能展開領域，為什么畸變體的攻擊方式，居然還跟身為人類時期一模一樣。

真的，真的還能把他當做畸變體嗎？

尚月溫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

已經喪失了一切人類思維的他，居然還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強大的哨兵之間，類似猛獸的競爭一般的，領域對撞的感覺。

花醒感受到了皮膚上寒毛一根根豎起，這是來自動物本能的恐懼表現。

她被強大的捕食者鎖定了。

聞燼太熟悉尚月溫要做什么了，他著急地喊破了音：

“花醒小心！！！他要展開深層領域了！”

深層領域，在展開普通領域之后，更深一層地又展開一次領域，高階哨兵的特殊異能。

一個巨大的裂口憑空出現在黑暗之中，裂口周圍亮起了彩色的熒光。

而這熒光，只是一閃而過。

一陣失重的感覺，花醒被拉入了那個裂口之中。

借著一閃而過的彩色熒光，花醒瞥見了白辰著急的臉。

他展開了所剩不多的所有精神絲，極力地把精神絲伸到最長，試圖在黑暗之中尋找花醒。

他淡琥珀色的眸子之中，滿是害怕再次失去花醒的神色。

啊，騙子。

他明明就記得。

花醒生氣地皺起鼻子。

裂口合上了，除了花醒與尚月溫之外的所有人，都留在了漆黑一片的淺層領域之中。

白辰呆呆看著自己精神絲的斷裂口，剛剛在黑暗之中通過精神絲感受到的那股令人惡心的感覺還沒消散：

“我……我的精神絲，剛剛纏繞住了什么？”

……

“嗯唔——”不知跌落在什么地方，花醒腳腕處傳來鈍痛，她一聲悶哼。

“颯颯！”柳葉劍舞動的風聲。

花醒立刻做出防御的姿勢，她將眼睛睜到最大，把視覺強化到最高，眼前卻依然還是漆黑一片。

什么東西突然勾了勾她的小拇指，隨后一個溫柔的男音在黑暗之中說話：

【視力在這里是沒用的，用你的聽覺】

花醒一驚，摸向自己的小拇指。

那里纏繞著一根細細的精神絲，是白辰之前捆上去的。

可說話的聲音，很明顯跟白辰沒有關系。

“你是誰？！”花醒警惕地豎起耳朵。

只有猛刺來的柳葉劍回應著她。

“鏗鏘——”

柳葉劍擊中了花醒的冰刃，兩件末世中罕見的冷兵器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收——”

花醒卻突然猛地收回冰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了身側的沖鋒槍，對著劍來的方向毫不猶豫地開始射擊。

“砰——”

中了。

是擊中肉體的感覺。

子彈繼續上膛，對著剛剛的方向持續射擊。

“砰砰砰砰砰……”

槍支的后坐力震得花醒的手臂與肩膀都生疼，黑暗之中槍管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子彈已經射完了，花醒仔細嗅著空氣之中的氣味。

有血腥味……

卻是極淡的，仿佛被什么東西包裹住了的血腥味。

【別沖動。看清楚，再射擊。】

失去視覺的花醒有些焦慮：

“你說得輕松，這里一絲可見光都沒有！我怎么看清楚？！”

“還有，你到底是什么？有功夫在這里滋兒哇啦的，能不能直接來幫我。”

【要成為黑暗哨兵，那只要有一感還尚在，就依然要保持清醒的戰斗】

【你現在，只是失去了視覺，你還有你的聽覺，嗅覺，味覺，甚至是觸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