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敏銳地察覺到了花醒情緒的不對，他悄悄站到花醒旁邊，將自己熒藍色的精神絲捆了一根在她的小指上。

清涼又沁人心脾的感覺從花醒的小指上開始蔓延。

通過這細細的一根精神絲，給花醒溫柔地驅散不安與絕望，一點一點凈化著心靈。

花醒的心情漸漸平復：

“絕望之淵的哨兵畸變體，與我們曾經見過的都不同，他們可能會擁有人類的外形，人類的舉動。甚至……還有的依然保留有語言的能力。”

眾人都蹙起眉頭：

“那這……真的還能算是畸變體嗎？”

“畸變體的判斷標準究竟是什么？！”

“是精神健康度掉到無法凈化的程度？是失去了人類的理性？還是失去了人類的外觀？”

花醒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艾利克斯走了出來：

“在下艾利克斯，前繁星計劃研究人員。如果諸位有興趣的話，我想給諸位看些東西。”

繁星計劃對末世里有些年紀的人來說，就算不甚了解，也有所耳聞，是從前頗具盛名的組織。

他們點點頭，示意艾利克斯繼續說。

艾利克斯先給大家看了剛才那份絕密檔案。

看清楚檔案上的文字后，在場所有的哨兵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來以為希望之塔內哨兵的畸變，是因為向導居住地離得太遠，來不及凈化。

卻沒想到，居然是無法凈化。

無法接受凈化。

這是所有哨兵最恐懼的噩夢。

這意味著，哨兵就是末世的原罪。

恐懼一點一點爬上了人們的心頭。

……

艾利克斯沒給大家反應的時間，繼續展示了她在絕望之淵里通過無人飛行器拍攝的照片：

“這些，都是居住在這座哨塔內的畸變體。他們貌似還具有人類的外貌，還會進行人類的行為。但其實，只要出現其他生物，他們就會變成嗜血的怪物，與其他的畸變體一般無二。”

方雪抱著自己的胳膊打了個寒顫，剛才險些丟了性命的一幕，依然還在她腦海中。

她的孿生妹妹方桃緊緊牽住了她的手，向她傳遞著凈化心靈的能量。

艾利克斯點開了一段視頻。

一只背影與普通人類一般無二的背影，在哨塔的邊緣徘徊，走走停停，一邊高聲哼著旋律，一邊還摸摸墻壁上蔓延的藤蔓，完全就是一個正在散步的人類。

墻角處的草叢晃動了幾下，一個滿身泥濘衣著破爛的小孩從草叢中爬了出來。

應該是難民的孩子在找食物時候，誤入了這里。

小孩看到它的時候一愣，隨后尖叫著迅速轉身，手腳并用地往來時的墻洞逃去。

好像，是看到了嗜血的惡魔。

但一切都晚了。

那只畸變體發出詭異的笑聲“咯咯咯咯——”

隨著它的笑聲，墻體上的藤蔓突然變成一張大網，將那個孩子緊緊纏住。

一瞬間，那孩子就被藤蔓吸干了血液，變成了一具小小的干尸。

畸變體打著飽嗝轉身。

眾人這時候才看清，所有的藤蔓，都連接在它的肚臍之上，成為了它外置的消化器官。

一副人類的軀體，連接著吃人的藤蔓。

“嘔——”

一個年輕的孩子吐出了昨天吃下的全部東西。

看著這個畸變體吃人，與看著人吃人沒有什么兩樣。

這一切，太令人惡心了。

不需要艾利克斯再說，眾人也都懂了。

這些生物，盡管還有著類似人類的外表，但是已經無法接受向導的凈化，還失去了人類的理性，徹徹底底，只是嗜血的惡魔。

這些，不是人類。

是需要清理的畸變體。

可是，要將槍對準這些外表與人類高度相似的畸變體，實在是，太困難了。

花醒沉聲道：

“大家應該也清楚了。這里，為什么從來沒人能走出去，這里，為什么被稱為了絕望之淵。因為進來的每一個人，在面對這樣像人類的畸變體之時，都無法果斷地開下致命的一槍，這是我們人類的仁慈，也是人類的悲劇所在。”

她緊緊握著拳：

“但是，不破不立！哨兵畸變這塊‘痛苦的傷疤’，需要我們自己來揭開。”

“大家，愿意跟我一起找到哨兵無法接受向導凈化的原因，找到當年這里所有哨兵一夜之間全部畸變的真相嗎？！”

白辰緊緊地握住了花醒的手：“你做什么，我就跟著你做什么。我永遠相信你。”

聞燼站了出來：“加我一個。”

方雪牽著方桃的手：“我們也一起。”

隊伍之內的人們也陸陸續續都站了出來，目光堅定：

“我也跟著花隊干！相信花隊！”

“反正都是一個死，我要死得其所！沒死那就是我賺了嘿嘿……”

“還有向導無法凈化哨兵這么邪門的東西？？我才不信這個邪！”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得把背后搞鬼的東西揪出來，管他是人是鬼！”

“干就行了！老子就愛跟這狗日的末世硬剛！”

……

看著這些熱血沸騰的戰友，花醒覺得好像身上的火種在一瞬被全部點燃，語言已經再無法描述內心復雜的情緒。

“出發！”

……

清理工作順利進行到了哨塔的第八層。

花醒對照著杜風鶴給的牛皮地圖，指著面朝月亮方向的一個房間：

“希望之塔內，曾經住著兩名高階哨兵。那里……就是其中一名居住之所。”

“過去的人們將他稱為黑暗中的孤燈——尚月溫。”

聞燼歷來喜怒不形于色，可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嘴角緊繃，眉頭也緊緊地擰在一起。

熟悉的名號。

海琳用小手捏了捏他胳膊上緊繃的肌肉：

“是那位嗎？”

聞燼抬頭看著那個房間。

黑胡桃的木門此時已經布滿了歲月的痕跡，旁邊的墻皮脫落了大半，顯示出頹敗的氛圍來。

但他不會忘記，他多少次在黑暗之中摸索那道木門，多少次頭撞在那堅硬的墻上。

那位就會溫柔地笑：

“孩子，站起來。你是哨兵，哨兵的詛咒是五感皆失，你要學會在你失去視覺，失去聽力，失去觸覺，甚至連嗅覺與味覺都失去的極限情況下，把你的精神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