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醒用刀撐著自己，站穩了身子。

“我們……不，哨兵，人類，都只是你的食物嗎？”

圣靈的聲音悶笑了一聲：

“哈哈，也倒不是。只是我發現了正確的路，那錯誤道路上的試驗品，都該被消化，都該成為養分。”

花醒出離憤怒，用盡了所有辦法，放出了巨大的精神體，要打開這一道墻壁。

可是就如圣靈所說。

他們身在它的消化袋內。

花醒的一切動作，都會被它輕松消解。

墻壁不停地變化形狀，有時長出眼睛，有時長出嘴來。

發出嘲諷的笑。

杜風鶴走了進來。

他對著花醒輕聲道：

“不……不要再進去了。”

他下意識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了口，但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阻止花醒。

也許是與圣靈朝夕相處的他，才最清楚圣靈的強大。

他害怕這一戰，花醒真的回不來。

精神體慢慢縮小，回到花醒的精神海。

花醒看著杜風鶴：“杜處，你不要攔我，我要把圣靈最后的真面目，揭露在所有人面前。”

杜風鶴站在花醒面前，伸手攔著她。

花醒一意孤行，手中幻化出巨大的冰刃：

“杜處，你攔不下我的。”

她以為杜風鶴的阻攔，是為了維護圣靈在信徒眼中的形象。

杜風鶴輕笑了一聲：

“我之前說讓你假裝不知道我站在人類這邊，也許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繼續假裝了。”

墻壁上數不清的眼珠突然一滯，齊刷刷看向了杜風鶴。

花醒一愣，不知道杜風鶴準備做什么。

只見他脫下了他無時無刻不戴著的白手套，一枚小小的芯片嵌入在他的掌心，芯片閃爍著淡淡的光。

杜風鶴：“你說過，人類還需要我，你還需要我。那么這一次，就讓我幫你一回吧。”

閃著光的芯片，在這一刻光芒如同蛛網一般遍布了杜風鶴的整個軀體，他的瞳仁如同機器人一般閃爍起了紅色的光。

花醒驚詫得喊到破音：“杜處！”

杜風鶴最后對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芯片是圣靈還很弱小時候就種下的，芯片存儲著它的部分光腦，讓我能與它共享部分意識，能最快執行它的指令。但是……也意味著，我掌控著它的后門。”

花醒想抓住他的手，幫他把那片嵌得越來越深的芯片取出來。

但是當她左手掌心處的光斑碰到他的瞬間，杜風鶴想告訴她的一切，都涌入了她的思維中。

【果然啊，你從機械區內帶出了初代光腦】

【我不會讓它有機會奪回這道后門】

【我，會成為你打開圣靈政府的鑰匙】

他要以身體，成為花醒打開這里的鑰匙。

芯片逐漸進入他的軀體，因為巨大的痛苦，他的臉上難以抑制地不停抽動。

看著活生生的人類，在眼前變成這人不人，機器不機器的模樣，花醒崩潰的一邊喊，一邊摳著他的手掌。

消失的管道在瞬間齊刷刷地從墻壁內涌出。

它們的目標，是已經半變異化的杜風鶴。

【84.9%】

【幫我，還差一點點，就能幫你打開門了】

他的話涌入了花醒的腦子。

花醒艱難的舉起了巨型冰刃，在一瞬間，就將那些管道斬斷。

【96.6%】

不想幫他，不想讓他以如此自我犧牲的方式，去打開這道門。

危險暫時解除，花醒又轉身，不顧已經滿手血，繼續摳著他手心的芯片。

【花醒哨兵，成功融合后，我的人格將被提前設定的指令覆蓋】

花醒的手一頓：“別說了，別說了……不會讓你成功的……”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告訴你】

“讓你別說了！快點把那塊該死的芯片弄出來！”

杜風鶴眸子中機械的紅光暗下去了一秒，洶涌的情感與話語灌進了花醒的大腦。

【向導孵化基地的那一戰，隨行的通訊員以為人類必敗了，于是給我開始轉播，要我聯系圣靈開始做最后的打算】

【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本來……也已經準備自殺。因為末世里頭的普通人，就算是我這樣身居高位的，也真的活得太難了】

【但是，在眾人都失去希望的時刻，我看見沙漠哨兵的你站了出來，振臂高呼，要做人類最后一點星光。我突然明白了，普通人又怎么樣，不是哨兵不是向導又怎么樣，我一樣，也有資格，做人類最后一點星光】

【我現在，就在做人類最后一點星光】

花醒眼中的淚水，已經徹底模糊了她的視野。

杜風鶴手心的芯片，已經徹底沒有蹤跡了。

【99.9%】

【我很想告訴你，那天不止是白辰看見了你，我也看見了你】

“嗖——”管道又一次從四面八方襲來，這是最后的機會。

花醒將那股復雜又濃烈的情感壓了下去，盡力用哨兵的戰斗直覺，抵擋著那些危險的管道。

管道收回去的時候。

芯片完全融入了杜風鶴的身體，他的身體呈現出了一種半透明的光感。

【100%】

【芯片成功與杜風鶴基因相連】

可惡。

真的可惡。

在這一刻，人類杜風鶴，已經徹底不復存在了。

他把自己，變成了打開人類未來之門的鑰匙。

花醒伸手去觸碰杜風鶴半透明的身體。

冰冷。

這是唯一的觸感。

像是沒有生命的機械。

紗織走了過來，探查了一番后，輕聲道：

“他的本體意識，已經被吞沒了。他只是個普通人，精神力本就不足以抵抗光腦，他至多，能給軀體留下一個最后的指令。”

從手心處開始，杜風鶴的身體開始閃爍起亮光來：

【開始執行——開門指令】

墻面上面的眼睛在一瞬間露出驚恐的神色，隨即整個墻面被撕開了一道寬寬的裂縫。

門已經打開，而花醒依然坐在原地，黑瞳有些失神。

白辰走了過來，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中，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杜風鶴他……盡管身為普通人，但是仍然配享有全人類的敬意。”

花醒回過神來，取下了杜風鶴的名牌握在手心。

她哽咽著說道：“我代表全人類，給予你最崇高的敬意。末世結束的那天，功臣碑上，將永遠鐫刻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