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竺君在律師的陪同下去了警局。
出來時,看到姜值夜和將她關在學校的那個女孩兒在門口站著。
“竺君!”
見竺君出來,姜值夜上前。
那女孩兒拉住了他了胳膊:“你喊她干什么?”
“瀟瀟!”
竺君看了看兩人,沒開口。
姜值夜心里很不舒服。
他撥開女孩兒的手上前。
律師忙攔在了竺君跟前。
姜值夜就道:“你一定要逼得人走投無路嗎?”
“瀟瀟她知道錯了,我表姐.....我表姐都去了國外......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跟她說什么?我就不信了,我只是不小心把洗手間的門關上了,她還能讓我坐牢?”
“你住口!”
“竺君......”
律師跟竺君說道:“竺小姐,你要是不想理會他們,可以以騷擾罪起訴他們。”
“律師了不起啊!什么騷擾!誰稀罕搭理她!”
“裝模作樣,誰不知道她就是個爛大街的貨!家里倒了,就靠賣唄!”
“你為什么休學?21班的男人你都睡遍了!還裝清純來騙姜值夜!呸!不要臉!”
叫瀟瀟的女孩兒吵起來。
竺君渾身發抖。
她想不到一個女孩兒的嘴里怎么能說出這么多可怕的字眼來。
她不明白,同樣是女孩兒,怎么能這么肆無忌憚的毀掉另外一個女孩兒的名聲。
在警察局門口大吵大嚷,很快有人出來,把姜值夜跟瀟瀟帶了進去。
坐在車上,竺君心慌氣短,手腳都是冷的。
車窗被人敲了兩下。
竺君轉過臉去,臉色發白,眼睛里沒什么光。
孟超被她這幅模樣驚著。
他示意她把車窗降下來。
窗外的空氣有點涼,竺君閉了下眼睛,感覺稍微好一點。
“孟醫生。”
孟超頷首,看她眼眶紅紅的,臉頰比著剛才,要好一點,但也透著蒼白。
他問:“你來這送瑪格麗特?”
竺君看到他身后的車,她打起精神:“瑪格麗特小姐還在醫院里?”
“警方那有程序要走,今天才能送她離開。”
竺君自責,她來醫院是想調她姐姐竺敏妍未出事前的就診記錄。
秦律師說,開庭時會用得著。
她以為,酈道安早已讓人料理好了瑪格麗特的后事。
“酈先生不在嗎?”
竺君忙下車,看到除了孟超和開車的司機,并無旁人。
孟超怪道:“他來干什么?”
“可酈先生不是.......”
竺君抿了抿唇。
孟超意會過來:“你以為他倆有什么?”
“怎么可能?”
他看了看竺君,笑了笑,沒說話。
竺君當他是為酈道安名聲著想,也未再追著問下去。
送完瑪格麗特回去,天已晚了。
竺君的車到天楓苑門口,看到有另外一輛車,橫在入口處。
司機按了好幾下喇叭,車不動。
他就要下去。
那車門被人推開,斜刺刺、交錯的光影下,有個身材高挑的短發女郎走了下來。
她半側過臉來,五官輪廓鮮明,有著渾然天成的自信。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竺君猜到了這個人是誰。
耳邊、車廂內,都只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
慌張、愧疚......
司機推車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竺君看到他瞧了一眼車外,又看了一眼手機。
便跟她說:“竺小姐,前邊出了點岔子,正好,車子該加油了。”
竺君眼睛望著車窗外。
酈道安從天楓苑里走了出來。
他走到那女郎的跟前,郎才女貌,兩人竟別樣的般配。
竺君心內的羞恥與不堪壓得她抬不起頭來。
她明知道什么,又不得不閉上眼睛,捂住耳朵。
司機和她說了一聲,根本無所謂得到竺君的應允,便將車調頭往外開。
竺君未瞧見酈道安往這兒看過來的眼神。
她的身子是冷的,心里空蕩蕩的。
司機把車停在加油站邊上。
竺君說想下去走走。
司機叮囑她別走得太遠。
竺君溫聲答應。
她沒走遠,她坐在路燈照不見的弄堂那花壇上,垂著頭,安靜的看著自己稀薄的影子。
她想,要就這樣消失,就好了。
“竺君?”
有人的影子疊在了她之上。
竺君抬起頭,看到臂彎上掛著西裝外套的宋宴。
“好久不見。”
她站起來:“好久不見。”
兩人站在暗處,相逢得猝不及防。
說完這句寒暄,就沒了下文。
竺君先道:“我該回去了。”
她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宋宴在她身后說:“安娜回來了。”
“酈道安的未婚妻。”
竺君身子半邊是僵硬的。
她隔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你,有什么打算嗎?”
宋宴問:“我聽說秦言接了敏妍的案子,有他出馬,敏妍出來,是早晚的事。”
“你身上的擔子,可以放下了。”
竺君轉過身來,披著不遠處,照不到她身上的燈光,她點了點頭。
“謝謝關心。”
她平靜得讓宋宴止不住心疼。
“我先走了,保重。”
她往加油站的方向走。
宋宴將西裝外套換了個手搭著,他吐了口氣,沒追上去。
司機抽完了一支煙,看竺君終于回來,忙跑過來:“竺小姐,你去哪兒?”
竺君說:“在路邊坐了一會兒,怎么了?”
司機道:“咱們該回去了。”
竺君點點頭。
她什么都沒說,順著司機的意思,上了車。
在外拖了快一個小時,她回到了天楓苑。
門口的車早就不在了。
那名高挑貌美的女郎也走了。
竺君撫了撫自己的裙面,她裝得若無其事往里走。
酈道安破天荒坐在客廳里辦公。
聽到她進來,他摘下眼鏡,瞇著眼,朝她看過來。
竺君走過去:“酈先生,我回來了。”
聲音輕穩,沒有任何異常。
酈道安的視線在她沉靜的小臉上掃了一圈。
“今天回來晚了,在外遇著什么事了?”
竺君似不理解他怎么會這么問。
張了張嘴,隔了會兒才說:“沒什么事。”
“司機說忘了加油,就去了趟加油站。”
他想讓她說什么呢?
說她就在車里,瞧見了他和他的未婚妻,他們兩個站在一塊兒,真是般配。
她.....她就像那風箱里的老鼠......往哪里躲......她不知道.......
竺君嗓子有點堵。
她不大想再站在這兒跟他說話。
每說一句,都讓她覺得自己不要臉。
“我先上去換衣服。”
匆匆的補上一句,竺君越過酈道安就往二樓走。
黑燈瞎火里跟她的青梅竹馬相會,回來果然是懶得搭理人了。
酈道安磨了磨后牙槽,捏在手里的眼鏡被他丟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