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舟起床干活，剛剛忙完手頭活計，就走到藥堂里幫閑。
恰好里邊有位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在添柴燒火。
“啊！”
輕呼一聲，女子被火星子燙了一下，雪白的手，登時紅了一點。
她叫楊嬋，是個藥師，年紀略大于他，在醫(yī)館干些閑活，要么煲湯煮藥，要么分揀藥材。
林舟抬頭迎上她的目光，美眸子泛著盈盈秋水。
“最近出門當心一些，之前我找裁縫買針線時，見到又有武師丟了性命，外邊真是危險。”
楊嬋壓低聲音，滿臉擔心。
林舟蹙起眉鋒，問道：“哪家的，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個李武師，剛剛發(fā)的工錢，還沒捂熱呢，回家路上，背后中了三刀，官差說是自殺。”
林舟有些發(fā)懵。
活這么久，還是頭次聽聞背后中三刀判為“自殺”的……
百姓沒有人權，很多事情都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尤其是“生死”。
楊嬋嘆了口氣，拾起蒲扇旺起火苗，溫聲細語。
“若是碰見不長眼的，多讓點人家就行，他們都是沖著錢來的。”
“懂了。”林舟輕輕點頭，同意她的說法，「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話音剛落，他從懷里摸出個方方正正，有些神秘的木盒。
楊嬋會意，用手遮住俏臉，悄悄埋下腦袋：“上次那些還沒用完呢，又要弄得滿臉都是！”
“試試。”
“哎呀，黏糊糊的。”
林舟不容分說，拉著楊嬋走進里屋，隨后用胭脂膏給她臉上添了些許痘印、雀斑什么的。
“我這樣，還長得好看么？”她拿起一面銅鏡，左瞧右看打量起來，相貌變得更普通了。
“那還用說？”林舟知道姑娘愛美，當然是得夸的。
不過這是無奈之舉，這年頭窮人家的姑娘哪里敢漂亮，外面到處都是各懷鬼胎的賊匪。
瞧著姑娘丑不拉幾的模樣，他心道：總算足夠安全了。
“你不是想習武呢？”楊嬋眼里露出喜色，小手往荷包里竄，“給，這是我攢下來的，拿去！”
林舟看著她手里的碎銀，鼻尖泛酸，這些錢哪是那么容易攢來的？也不知道她平時怎么過的，“你腰還疼么，你得調養(yǎng)調養(yǎng)身子，錢還可以慢慢賺，身子你不準垮了，聽見沒？”
“回頭我再省點，沒事兒的！反正你習武最是重要，而且我也不怎么腰疼了，你快拿好！”
楊嬋臉上布滿興致，仿佛林舟收下了這錢，她的身體就好了。
“行了行了。”他推走楊嬋玉蔥般的手指，輕聲說道，“這些錢先留著，給我買肉吃……”
眼見這副模樣，楊嬋掩嘴忍不住笑了，只好妥協(xié)，“我到市場看看吧。”
“嗯嗯。”
林舟眼見沒有問題，于是拍拍屁墩，起身往武館院落走去了，今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安縣武館雖多，但叫得出名的也就那幾個，雁翎武館即使普通，好歹也是正經(jīng)武館。
除了武館，還有幫派。
理論而言，開店也好、地攤也好，都得給幫派交錢。沒點后臺、背景，肯定會被人盯上，要么生意被白嫖，要么自己被白嫖……
雁翎武館里邊攏共有兩位武師，為首那個便是老姚頭。
那么就剩剛來不久的“魏武師”，他是個魁梧大漢，正在院落里邊教導兩個陽剛男人。
“你要習武？”
魏平認得林舟是武館雜役，見到他想找自己習武，眼里露出些許訝異。畢竟林舟看起來“弱不禁風”，絲毫沒有習武的資質。
“我想學養(yǎng)生功。”
林舟的語氣，不卑不亢。
沒有因為對方態(tài)度不善，感到有任何的不自在。
“一年的工錢，而且只能學養(yǎng)生功，這個條件能接受嗎？”
林舟點頭：“沒問題。”
隨后，他將昨日買的酒肉交到魏平的手中，魏平微微頷首，露出許可的笑，拍拍他肩膀。
會來事的家伙，走到哪都好使。
送禮還得“對癥下藥”，對于這些習武中人，酒肉往往都是剛需。
林舟正是抓準這點，給人家留下深刻印象，礙于人情，以后，多多少少可以搭上幾句話。
魏平轉身走進書房，很快，扔過來本養(yǎng)生功法到林舟手里，吩咐他多看多學，不懂再問。
“易筋經(jīng)？”他看了眼封面。
武道修行，除了搏殺套路，還有養(yǎng)生功這類秘訣。
《易筋經(jīng)》品階即使不高，但是對于老百姓來說，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
沒準還能“以武入品”，成為實實在在的武者。
即使養(yǎng)生功看似普遍，但也只是對于武者而言，林舟這種普通百姓，平日根本沒法接觸正經(jīng)功法，要么殘缺不全、要么夾帶私貨。
而且，自學容易走彎路，這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林舟能學個養(yǎng)生功，也是緩兵之計。
等以后，自己有所成就，還愁學不到什么好功法？
若是權貴家族、或是仙武宗門，修煉的方法更多。
藥浴、食補、甚至還有師姐師娘親身指導等等……
天賦高也就罷了，資源還比你豐厚。
但是林舟已不在乎，自己有「天道酬勤」這個命格，再怎么不濟，也能夠踏實成長。
林舟抱拳，“多謝魏武師。”
“嗯。”
話音剛落，魏平擺了擺手，于是不再搭理。
盡管林舟送禮。
但是他只是區(qū)區(qū)雜役，還不足以花很多心思在他的身上。
“麻桿兒似的，學什么武？有這功夫不如多吃幾口飯！”
“也是，窮人想成為武者，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還未走遠，林舟便聽到方才那兩個陽剛男子的聲音。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板，比起同齡人，確實消瘦得多，他們說的，倒也沒有錯，都是現(xiàn)實。
聽起來有些殘酷罷了。
林舟不太喜歡卑躬屈膝的日子，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況且。
這兒是武館。
性質就已經(jīng)決定，誰拳頭大誰就是爹的道理。這種地方的攀比心，反而會更加嚴重。
但是沒辦法，人都有點心氣，練武就是得競爭。人各有命，笑到最后的還得看是誰！
回到屋里。
林舟迫不及待翻看這本《易筋經(jīng)》，盡管養(yǎng)生功不是搏殺套路，但是并不意味沒有攻擊性了。
身體素質提高之后，還怕打不過幾個普通人？況且，持之以恒的修煉，還可以延年益壽。以后生病少了，自然有更多心思花在修煉上……
而且這是往后學習外功的根基，底子足夠扎實，方可愈行愈遠。
“易筋者，謂髓骨之外，皮肉之內，莫非筋。連絡周身，通行血氣，凡屬后天，皆其提挈……”
林舟細細捧讀這本《易筋經(jīng)》。
此書很舊，布滿灰塵，紙頁泛黃，但沒有缺失的頁數(shù)。
即使不厚，但要義齊全。
時間不知不覺，便緩緩流逝。
臨近黃昏。
他逐漸開始按照里邊的內容，模仿、演練起來。
若是學成之后。
“指可貫牛腹，側其掌可斷牛頭，外壯神力練成后，手托城閘，力能舉鼎都算不上奇異！”
兩臂曲肘，徐徐平舉至胸前成抱球勢，屈腕立掌……
起初，林舟動作還很僵硬。隨著時間流逝，他的動作逐漸自然……
「天道酬勤」，努力必然獲得回報，修煉沒有瓶頸。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過去。
林舟渾身顫抖，腦海里那幅畫卷迸發(fā)出璀璨光芒，宛若流星火雨。適才修煉的《易筋經(jīng)》，那些領悟以及效果，如滔滔江水灌溉全身。
丹田氣海開竅，周遭靈氣躥入體內，他微微氣喘，有股酣暢淋漓之感，氣色都紅潤起來。
“我這是入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