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氣氛沉悶,空中似乎響起一陣烏鴉叫聲。
他們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不可思議,要知道,林舟乃是區區雜役,怎會擁有如此力道,竟能隨手打破拳樁?
似是點燃什么,宛若星火燎原,眾人當場炸鍋。
“這塊拳樁多重。”
“四十公斤,槐木,強度還可以。”
“若是這樣,在座各位,又有哪位能做到如此地步?”
“怎么可能,他練得比我們晚,糧食也不夠吃,氣血竟是強過我們,真離譜,我不練了!”
有個心高氣傲的,覺得太難以接受,竟是直接拂袖離去。
魏平更是嘖嘖稱奇,拈起一根胡須,若有所思。
林舟平時也不顯山,不露水的,合著這段時間都在悄悄進步?
“難怪。”
“最近精神頭這么足?!?
剛剛那嘴,既是譏諷,也是玩笑……他們習武中人,本來便是瞎幾把扯,說說也不會掉塊肉。
只道未承想,林舟確實有點本事。
剛剛那拳,明面抽在拳樁,實則打在他們臉上。
至于其他弟子,更不用多說,全都傻眼了,嘴巴成“喔”字型。
甚至,有人走到木樁面前,刻意檢查一番,想要捉到什么紕漏。
木樁沒有動過任何手腳,林舟這拳就是實打實真的。
曾經那倆笑過林舟的陽剛弟子,更是如遭雷擊,細想雜役都有如此進境,心情跌入谷底。
“別看了,練不好你們今天別吃飯,都給老子回去!”
魏平斥喝。
“是。”眾人散開。
……
一盞茶時間。
林舟回到家中,拿起牛肉干,往嘴里塞了兩條。
自己還沒有達到寵辱不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若要練就這種心態,不是一朝一夕的。
犬吠,到處都是。
治理野狗,是人生必修課。
適才他刻意隱藏七分功力,僅僅展露三分力量出來,并沒有直接證明,他就是武者。
剛剛那手,算不得什么,凡是習武中人,練到一定進境,都能有如此力道,很正常。
“武者”這個身份是他的底牌,除非修為更高,還是需要暫時隱藏,以防不備之需。
順便看了眼養生功進度:「易筋經(55%):輕車熟路」
見到已經超過一半,林舟頓感滿足,脫下上衣,還想繼續練功,隨即門口有道聲音傳來。
“開門,我是‘姜寒’。”
抬眼看去,有個長衫落落,面貌俊秀的男人站在門外。他拉開衣襟,里邊露出半個酒壺。
“燒酒?!蹦腥诵π?,湊到林舟耳畔著重提醒:“相當燒?!?
燒酒,也就是蒸餾酒,以高粱、大米作為原料,淺淺嘗上一口,渾身便能暖和起來。
這貨是縣里姜家獨生子,家境殷實,書香門第,而且很喜愛飲酒,平日最喜喝烈酒。
“懂事,知道孝敬我了?!绷种巯热霝橹鳎_立地位。
姜寒回罵,“滾蛋?!?
“張老鋪子沒得賣了,想喝酒還得去泗水街那個小寡婦的酒肆?!?
林舟疑惑:“張老頭怎么不開門?!?
姜寒”嗐”了聲,擺手,“他兒子打仗死了,看到報喪書的時候,兩眼摸黑,直接嗝屁了?!?
“唉!”
張老頭的酒,醬香濃郁,在平安縣里廣受好評。老頭一生孤苦伶仃,本來還有個當兵的兒子,現在連兒子都沒了,這還讓人怎么活。
姜寒舉起酒壺倒在林舟碗里,然后,一抬頭,往嘴里一灌。
酒水“咕嚕?!绷茉谒暮韲道?。
“好酒……”林舟舉起碗來跟他碰杯,自個也悶了個滿臉通紅。
冰冷、黑暗,這個世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小寡婦家的酒也不錯。”他用衣袖抹干嘴角,盯著酒壺,喃喃自語:“有股奶香味兒。”
“你不是跟紡織鋪那姑娘好上了?”
林舟搖頭失笑。
姜寒又給他倒了點酒,隨后仰頭猛灌一口:“我被退婚了,小芳家人講我吊兒郎當,不是能過日子的人,你說我這委屈嘛我。”
“天下姑娘這么多,總有幾個瞎眼的能看上你?!绷种郯参?。
同時心中又默念,“此子有大帝之資……”
“干!”
“我姜寒被酒色所傷,即日起,我要戒賭……”
他語氣激昂,明顯是吃過飯的聲音,很有志氣。
牛肉配酒,越喝越有。
姜寒坐落下來,也扯了肉干,郁悶地吃起來。
雖說他對修仙武道這種事物有見解,但是男女之情很難領會。
因此,他經常向林舟討論感情知識,久而久之,便對人家產生濃厚結交興趣。
“男女之事,說不清道不明,情愛都是有時間性的,認識太早、太晚,結果都會不同?!?
林舟表達自己想法。
他對姜寒沒有什么壞印象,此人雖然個性跳脫,揮金如土,但是為人并不壞,很講情義。
而且,這位還是館主姚山親傳弟子,日夜專門教導,伙食還是廚屋特供,已有入品之姿。
畢竟氪金選手,正常。
姜寒略有醉意,兩眼迷迷瞪瞪喃道:“她的過去,對我而言,就像手套里的手,永遠都是一個謎,見到她跟別人過得開心,我也替她高興,我雖然得不到她,但又有什么關系?!?
“不錯。”林舟點頭:“真正的男人絕不會落入女人的陷阱,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姜寒怔了怔。
不知何時,已經熱淚盈眶,如曲遇知音,緊緊抱住林舟:“林兄此言有理,我悟了,這是大道!”
由他發泄片刻。
姜寒抹干眼淚,可憐吧唧吃著肉干。
“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有消息了……雷鯊幫昨日跟外城蟒雀幫械斗,據說要搶秀禾街這塊地,打得很激烈,地上尸體,躺得七倒八歪?!?
秀禾街。
林舟當然知道,這是平安縣商賈常常往來之地,縣里許多生意都在那里進行。
至于“蟒雀幫”,則是很少聽說過,記得這是隔壁臨安縣的幫派,估計是想來分分蛋糕。
姜寒喜歡讀報,常常進出公共場合,不少江湖人士都跟他存在結交之情,三教九流多少都認識點,因此,消息來源大抵是靠譜的。
“你知道那個曹蠻不?!绷种蹎柕?。
幫派怎么火并都無所謂,他最關注的還得是曹蠻,因為這人,直接影響到他的生命安危。
姜寒“嗯”了聲。
“知道,曹蠻也在里邊,不過中了兩刀,傷勢很重?!?
“他是你兄弟?”
林舟情不自禁嘴角上揚,忍不住笑了出聲,輕輕搖頭:“不是?!?
“不是就好,最好不要跟他們往來,天下烏鴉一般黑?!?
姜寒不知他為何問起此人,但也沒有多么在意,反正該打聽的打聽了,剩下的事不關己。
“明兒,去喝酒不?”
“不去?!绷种蹞u頭,兩指捏住瓷碗邊緣,直到迸出細細裂痕,他的眼里閃過淡淡寒光。
“我有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