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州與南詔毗鄰……
除夕將近,按照常禮,云南王閣羅鳳攜王妃,帶著珍寶,來到了姚州府,謁見都督張虔陀。
雖然不喜張虔陀,但南詔乃大唐藩國。
一統六詔,也是在大唐的扶持下完成。
對于大唐派來的管理南詔的云南太守,閣羅鳳也只能逢迎。
“見過都督。”
閣羅鳳來到大堂之中,看著正襟危坐的張虔陀,恭恭敬敬道。
“閣羅鳳,上次本都督說的事,辦怎么樣了?”
張虔陀態度十分傲慢,根本不把閣羅鳳這個云南王放在眼中,直呼其名道。
“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孝敬都督。”
閣羅鳳從妻子手中接過那尊金鼎,滿臉賠笑的遞了過去。
嗯?
可是很快,閣羅鳳就有些疑惑了。
因為這一向貪婪無度的張虔陀,竟然沒有接過金鼎。
他不由有些疑惑,當看見張虔陀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愛妻,毫不掩飾垂涎之意。
閣羅鳳頓時火氣飆升,看著張虔陀,聲音也不由冷了幾分道:“都督,這是本王之愛妃。”
“哼!”
“什么玩意?”
張虔陀不滿的哼了一聲,接過金鼎,隨意打量了兩眼,便直接毫不客氣的扔了出去道。
閣羅鳳雖然早就受夠了這種被壓迫的日子,但他很清楚,大唐遠不是南詔能夠匹敵。
只能壓著火氣,對張虔陀道:“都督,這是純金打造的香鼎。”
“也就你們這些卑劣的土著當成寶,本都督一看成色,便知此鼎之劣。”
“這個女人不錯,將她獻給本都督,保你無虞,否則你這等蠻橫無禮,公然藐視大唐云南太守。”
“本都督只需要上奏天子,大軍所過,必讓你等卑劣蠻夷灰飛煙滅。”
張虔陀再次把目光肆無忌憚的看向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赤裸裸的威脅道。
“張虔陀,你休要欺人太甚。”
“本王好歹也是云南王,你竟敢覬覦吾妻?”
閣羅鳳見這廝,竟敢如此無禮,當即怒不可遏道。
“哈哈哈哈!”
“云南王?”
“說好聽點,你是大唐朝廷敕封的云南王。”
“說難聽點,你就是我大唐邊陲的一條看門狗。”
“真當自己是個王不成?”
“乖乖聽話,你是云南王。”
“不聽話,本都督讓你很快變成亡國之奴,喪家之犬。”
“這女人今日你不給,待本都督上書朝廷,揮師踏平南詔之后,親自去取,也非難事。”
“閣羅鳳你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與本都督翻臉?”
“一個女人,換整個南詔的和平。”
“我要是你,就不會拒絕,這買賣實在太劃算了。”
張虔陀趾高氣昂,伸出手,指著閣羅鳳的面門,有恃無恐道。
“大王……”
云南王妃被嚇到了,直接躲在閣羅鳳的身后,顫聲道。
見閣羅鳳沉默不語,神色變幻無窮,張虔陀緩緩站了起來,朝著閣羅鳳走來。
雙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云南王妃,品頭論足道:“嘖嘖,這女人真是人間絕品,想必一定很銷魂吧?”
“你如此怠慢,本王定要上書天子,參你一本。”
閣羅鳳真的快被氣瘋了,也不知道這張虔陀今日吃錯了什么藥。
平日里,他雖然也驕縱貪婪,但萬萬沒有如此無禮。
今日他之表現,簡直是喪心病狂,徹底瘋魔了。
“幼稚,區區一介蠻夷,哪里有資格直奏天子?”
“再者,你之奏疏,既過不了姚州,更到不了天子案前。”
“閣羅鳳你若識趣一點,就乖乖把此女送到本都督的榻上。”
“否則兵臨城下,本都督踏平南詔之后,必將此女充為軍妓。”
“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國破家亡,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千蹂萬躪。”
“嘖嘖,這場面,一定會很精彩。”
“到時候,你云南王的大名,必在千秋青史,留下恢弘筆墨,為萬世瞻仰膜拜。”
張虔陀見閣羅鳳并沒有徹底爆發,繼續挑釁道。
“好一個云南別駕,好一個云南太守,好一個姚州都督。”
“哈哈哈!”
“縱使國破家亡,本王也絕不會屈服。”
“張虔陀,你若是想滅南詔,那還要看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
“大唐圣明天子,絕不會讓你亂來。”
閣羅鳳心中已經升起了濃烈的殺機,但為了安全離開姚州,只能故作無能怒吼道。
該死的唐人!
該死的張虔陀!
欺人太甚!
本來,一直都很感念唐人相助之恩。
可這一刻,閣羅鳳心中再無半點感恩。
唐人根本就瞧不上南詔人,他們只是把南詔人當成忠犬。
看守大唐南境門戶,擋住吐蕃罷了。
不到萬不得已,自己絕不愿與大唐為敵。
可此人辱我之甚,非殺不可消吾恨。
“那就滾回去,洗干凈脖子,等著本都督率大軍滅汝之國,奪汝之妻吧!”
張虔陀輕蔑的看著閣羅鳳,一點都沒把他放在眼中。
“好,本王等著。”
閣羅鳳憤恨道,然后便拉著自己的王妃離開了。
看著閣羅鳳離開的背影,張虔陀臉上的猙獰狂妄逐漸消失,緩緩道:“殿下交代的事,我都照辦了,可以放了我的家人了嗎?”
“汝死殉國,姚州陷落,殿下可保張太守家人富貴一生無憂。”
后堂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好,我張虔陀死不足惜。”
“即便背上萬世罵名,也定會完成殿下所托。”
“只希望殿下能夠信守承諾,保吾家人富貴榮華。”
張虔陀臉上露出慘笑之色,慷慨激昂道。
“這一點盡管放心,殿下不會讓張太守白死。”
“殿下乃天潢貴胄,一言九鼎。若失信于你,將來誰還敢與之賣命?”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鄭重無比道。
“好,既如此。”
“吾也算死而瞑目了,令使可以回去復命了。”
張虔陀雖然不想死,但沒得選擇。
如果自己不答應,家人要死,自己也會死。
答應下來,至少家人還能活著,起碼余生無憂了。
“張太守說笑了。”
“為了殿下的大業,死亦何懼。”
“某從來到這里的那一刻,就沒準備活著回去。”
“太守身死,某亦從之,絕不茍活。”
沙啞的聲音,十分決絕,語氣之中盡顯瘋狂。
張虔陀看了一眼后堂,沒有再說話。
說得好聽,實則為了看守自己到最后一刻吧!
自己若不死,那位做夢只怕都會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