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青州,一條人煙稀少的官道上,來了兩個奇怪的人。
一個是身著白衣的年輕人,生的甚是俊美,如果不是白衣裳沾染了些泥濘,或許還要更像個富家公子。
只是那位公子身下騎著的,好像是一頭白色的……驢?
年輕人的身邊跟著一個身穿灰衣的老人,憨厚的笑著,灰白的頭發雜亂無章的叮在腦袋上,上面還有一只五顏六色的小鳥打窩,看起來有些狼狽。
這兩人自然就是出了帝宮的陳長生和阿華了。
作為統治九州八百年的帝王,陳長生為了能更好的了解自己治下的九州,特意封鎖了天人感應,裝成一個普通人。
可是陳長生忘了,他以前雖然也微服私訪幾次,可終究還是有著幾十人照看他的衣食住行。
但這一次不同,旁邊跟著的是和他一樣待在宮中,不理世事幾百年的阿華。
別的不說,兩人一出門,就弄得迷路了。
在一片連綿青山游蕩數天后,可算是來到一處大路上了。
似乎是覺得不妥,堂堂帝王,就算是退位了,怎么能走這種泥路。
還是在阿華的強烈建議下,出宮未帶分毫的兩人才從一處客棧賒了頭驢。
但那家客棧的態度委實不算好,氣的陳長生當場就表露身份,當然也只是嘴上說說。
可那家客棧老板娘有眼不識真神仙,罵的是真難聽,還要陳長生給她陪睡一晚。
還是阿華當了一塊宮里的玉佩才算把事情結了。
所以這一路走來,陳長生臉色著實不太好看。
好在這時候,陳長生終于是在前面看見了一縷青煙,心情都不覺好上幾分。
看來終于不用再騎著驢亂晃了。
“阿華,你先去前面問問,看看有沒有個能歇腳的地方,我是真想嘗嘗這人間煙火了。”
阿華什么話也沒說,頭上頂著個鳥便向前跑去,一雙沒穿鞋的黑腳看起來是真的飽經風霜。
陳長生也翻身下了驢,雖說原本是圖個新鮮,想學那書上的白衣大俠。
這一路走來,大俠倒是沒多聽幾句,“膿包““傻卵”這樣的詞倒是聽了不少。
讓人不得不感慨一句民風淳樸。
要是再多聽幾句,陳長生都怕忍不住出口成臟,拜師于那路邊大媽了。
陳長生也不禁有些奇怪,按照史官所說,他怎么也是個仁君,飽讀詩書,那這種風氣到底是哪傳來的。
難不成真是那各家文化?
一炷香過后,阿華還沒回來,陳長生終于是忍不住了。
總不能這地方也有像客棧老板娘那人,逼著阿華獻身吧,可他這也沒玉佩了啊。
為了防止身邊少了唯一一個能聊天的家伙,陳長生牽著驢便向前走去。
過了一個小山丘后,一個不大的小村子映入眼簾。
只是陳長生有些奇怪,這不還是大夏天嘛,怎么這村子一片雪白。
仔細看了眼,陳長生才發現這個村子都掛上了白布,看來這個村子是死人了。
而且死的恐怕還不是一般人,否則也不至于滿村縞素。
這樣想著,陳長生特意看了眼自己。
嗯,除了腳邊粘了些泥,的確是一身白,應該不至于被趕出去。
這樣想著,陳長生便進村找阿華了。
可剛走進村子,陳長生突然眉頭一皺,身形一閃。
轉頭看去,是一個身穿喪服的普通老婦人,陳長生抬起來的手便放了下去。
而老婦人見一下沒抓到陳長生,不由得微微一愣,緊接著便有些焦急地說道。
“欸,小伙子你不要命了,要是讓人看到你這身行頭,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聽到這話的陳長生不由一愣,冷聲笑道。
“呵呵,大娘,什么村子規矩那么重,就算死了人,外人來這,不穿喪服便是死?”
這回輪到老婦人聽不懂了,湊上前來,不確定的問道。
“小伙子,你難道不知道大帝殯天了嘛?天下人人縞素,要是讓那群狗日的看見不照做的人,可是要殺頭的啊!”
但陳長生卻仿佛沒聽到后面那句話似的,驚問道。
“殯天,誰殯天了?”
“大帝啊。”
“哪個大帝?”
“長生大帝啊,不然還能有哪個大帝。”
“怎么我不知道!?”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嘛!”
說完這話后,老婦人的目光不禁有些同情。
多俊一小伙子啊,就是腦袋不怎么好使。
又看了眼陳長生背后的那頭驢,老婦人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了,嘆了口氣,不由分說便把陳長生拉進屋子。
可還沒等陳長生緩過神,一句“小主人”把他的視線拉了過去。
那是多么一副“香艷場景”啊。
只見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正抓著一個半裸著的黃牙老頭,打算給他套上喪服。
別看這老頭生的瘦弱,但身上氣力可不小,硬生生僵持住了,幾個老婦甚至開始對其拋媚眼了。
似乎是注意到陳長生的眼神,小老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遮住胸口,一副被霸占了的小嬌娘的惡心表情。
而這時候,那幾個老婦人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陳長生,一個個像看見綿羊的惡狼,立馬拋下了可憐的阿華,朝著陳長生撲了過來。
雖說陳長生封鎖了天人感應,可一身體魄也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為了不傷到這幾個老婦人,陳長生第一次被老婦人服侍穿衣,但穿好衣服后,倒不由感嘆農家手藝。
盡管是低等的面料,但穿起來倒是挺柔軟。
在兩人都換好衣服后,阿華抱著劍匣擋在陳長生的身前,一副警惕的樣子,看的陳長生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將阿華踢遠。
沒有理會一旁神情幽怨的阿華,陳長生轉頭看著先前的那個老婦人,抱拳問道。
“大娘,不知方才你說的不穿喪服便殺人是怎么回事,可否詳細說說。”
其實,陳長生對于帝位早就不感興趣了,否則也不會提前擬定好讓位詔書。
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做的這么絕,直接給他宣判死亡了,連詔書都省了。
真正讓陳長生在意的,還是先前這個殘忍的法令。
到底是在他在位時便一直這樣,還是說在那個女人上位后才變的,他需要弄清楚。
可就在老婦人即將開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慘叫,一陣馬蹄聲急如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