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長生這話,寧清寒身子輕輕一顫,很快又掩飾過去,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陳長生,你又犯啥病了,咱們各玩各的就是,別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聽到這話,陳長生有些沉默。
其實,寧清寒這話說得倒也沒錯,為了挽回她,陳長生納了妾,也故意傳出一些不好的名聲。
可終究是徒勞。
中州陳家和滄州寧家都是九州的勛貴古族,這種事傳出去也的確不好聽。
但陳長生卻并沒有接話,只是坐在桌前,再次說道。
“寧清寒,我不會廢后,我們就當(dāng)是普通夫妻,這放妻書我也擬定好了,你簽個字就行,天地為證,無需外場。”
“至于這偌大帝宮,我不便帶走,便都留與你,只是那雷池靈液,我取四分之三,然后我會去其帝位,詔書我放乾龍殿了,九州天下盡交予你,你看如何?!?
其實,陳長生這個大帝雖然以一力壓盡天下,可終究算是受過幾個圣族的幫助。
按照比例來算,用號稱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雷池靈液換,也不算虧。
到了這時候,寧清寒也聽出了陳長生語氣中的認真,但似乎是太過難以置信,以至于又問道。
“陳長生,你認真的?。俊?
而回應(yīng)她的只有沉默。
到了這時候,寧清寒終于知道陳長生是認真的了。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這次陳長生會如此決絕。
畢竟之前陳長生也因為這種事鬧過幾次,也說過要廢后什么的話,可最終都是不了了之。
再后來,陳長生又開始納妾,她也沒管,畢竟各玩各的也不耽誤。
但現(xiàn)在,好像真的得給一個說法了。
寧清寒坐直身子,輕咬著嘴唇,一臉懷疑的說道。
“陳長生,你是想丟掉帝位,云游九州?”
“嗯!”
“那你和誰,就你一個人?你怕連穿衣服都不會吧?!?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聽到陳長生這冷冰冰的話,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終于,寧清寒拿起那張放妻書,看都沒看一眼,快速的簽完字,然后重重的拍到桌子上,大聲說道。
“好了,這樣我以后就是萬年來的第一位女帝了,你愛滾哪滾哪去吧!”
聽到這話,陳長生臉色不變,起身便走,這個地方他已經(jīng)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等到陳長生走遠后,方才那個少年才敢拖著半瘸的腿走進大門,可他還一句話沒說,便只感覺喉嚨涌起一股溫?zé)?,下一刻,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而后便看到了他那還沒來得及倒下的身體。
或許少年到死也沒有想到,等著他的并不是什么榮華富貴,而是如此冰冷的結(jié)局吧。
無視少年的尸首,寢宮中出現(xiàn)了一個帶著鐵面具的女子,來到寧清寒的身后,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
“鐵奴拜見主人?!?
而這時候的寧清寒也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冷聲說道。
“把那個礙眼東西清理干凈,時刻關(guān)注陳家的動靜,一有消息馬上匯報。”
“是,主人!”
等到女子消失后,寢宮顯得有些冷清,仿佛這才是它平常的模樣。
看了桌上的放妻書一眼,寧清寒終于是忍不住,伸手將方才不小心滴的墨水抹去,然后將放妻書板板正正的放在桌上,又輕輕調(diào)了調(diào)位置,然后才輕呼一口氣。
似乎是想起什么,寧清寒眼神溫和,輕輕笑道。
“這個笨蛋,放妻書哪是這般寫的?!?
輕輕摩挲著這張放妻書,寧清寒看向遠方,聲音溫柔卻有種莫名的哀傷。
“長生啊長生,你一定要長生啊……”
……
此時,帝宮門口,原本身著華服的陳長生已經(jīng)換了一襲白衣,看起來風(fēng)度翩翩,加上他本就容貌俊美,看起來倒是像個白面書生。
而在陳長生的身后,跟著一個滿口黃牙的灰衣老頭,抱著一只劍匣,笑得憨厚。
其實這個平平無奇的老人,是千年前在九州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只是在陳長生出生以后,便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無聞起來了。
對得天獨厚的陳長生來說,或許比起見到他恭恭敬敬的父母,面前的這個老人才更像是家人。
走到外門的時候,陳長生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腳步,轉(zhuǎn)頭說道。
“阿華,我交代你的事都辦好了吧?!?
叫阿華的老人抬起頭,笑著說道。
“回小主人的話,諸位娘娘都已經(jīng)返回各家了,該給的也一樣不少?!?
“那些個將軍大臣們也不知道小主人的行程,只看夫……女帝那邊怎樣說了?!?
話到嘴邊,老人才反應(yīng)過來,曾經(jīng)的寧夫人已經(jīng)快是女帝了,不覺有些唏噓。
聽到老人的話,陳長生也不由放心下來,對于他納的那幾個妾,其實他一直有所愧疚。
雖不曾有過夫妻之實,可女子名聲終究是被敗壞了,不過既然給的物件都還算滿意,那倒也還算種補償了。
可陳長生或許不知道,那幾個“物件”,或許就是尋常富貴人家子子孫孫努力萬年也得不到的珍寶。
不過,既然事情已結(jié),今后萬水千山,他陳長生終于可以好好領(lǐng)略了。
可就在陳長生即將動身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
陳長生一轉(zhuǎn)身,一只小雀便迎面而來,要不是陳長生修身養(yǎng)性多年,恐怕就忍不住把這只鳥給宰了。
沒錯,正是那只長命雀。
見到陳長生,長命雀嘰嘰喳喳的看起來很是高興,只是不知,要不是陳長生手下留情,它這長命雀,恐怕今天就要償命了。
看了長命雀一眼,陳長生終究是舍不得把這只陪了他數(shù)百年歲月的小雀扔下。
搖了搖頭,陳長生任由長命雀站在他的肩膀上。
之后的一路倒還算順?biāo)欤瑑扇艘圾B就這般安安穩(wěn)穩(wěn)的出了宮門。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非是他們愿意,否則也沒幾人能發(fā)現(xiàn)他們。
一腳踏出宮門,陳長生回頭望了一眼這座孤寂了八百年的帝宮,千言萬語,終究是隨手一揮,化作一句。
“走了?!?
從此,世上再無長生大帝,唯有一個漫無目的的浪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