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過道，兩人走進包廂。

包廂分外精致，一應陳設俱全。入目是深色的地毯，門的兩側放置著高大的花瓶，花瓶色澤明亮，卻未給人一種喧賓奪主之感，反而將其中的粉色玫瑰襯托得格外嬌艷。幾叢鮮嫩的桔梗伸展而出，似迎客般，遙指著沙發。

貼著墻的沙發，泛著黑亮的光澤，一看便知是價格不菲的高檔貨色。

沙發的前面是一張古香古色的黃花梨木桌，桌上放置著精巧的花籃。

花籃旁，放著一套紫砂茶具。

茶水縈繞著熱氣，飄著淡香。

“不愧是包廂，觀感果然非同一般。”

方奕坐在沙發上，俯瞰著下方。

現在表演還未開始，卻已經座無空席。

一如秦幼裳所言，入座的各位皆穿著復古西裝或旗袍，沒有多余的打扮。

若是他人，定然看不真切。畢竟現場光線暗淡，哪里能夠看得清每個人的裝束呢。但方奕在‘人間看客’技能的增幅下，洞察能力得到提升，就算眼前光線不佳，他也照樣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視線停留在中間的舞臺上。

舞臺鋪著色澤深沉的地毯，被一道深色幕布遮擋著。現在還沒有拉開，但不少人已經迫切地抬首打量了。

“您好，這是本次包廂贈送的紅酒套餐。”

一名身著旗袍的女性服務員，沖著秦幼裳露出職業式的微笑。說著，她放下紅酒，“請問兩位客人還需要什么嗎？”

“不用了，謝謝。”

秦幼裳擺擺手，年輕的服務員點點頭，轉身走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

“嘗嘗？”

秦幼裳拿起精致的水晶杯，淺淺倒了些。色澤深沉的紅酒，在燈光的照耀下，透著迷人的光芒。

紅酒已經醒了很久，現在正佳。

方奕瞥了眼，拿過杯中倒了些許。一根食指托著杯壁，拇指和中指輕輕地捏住細長的杯梗，緩緩搖晃著，若有所思。

“自從觀摩武館牌匾的‘神韻’后，‘觀神術’也愈發精進了。雖然還沒有升級，但相較于以前，可謂脫胎換骨。”

他在心底默默自語，暗紅酒液隨之搖顫，時而掛在杯壁上。

現在，方奕已經能熟門熟路地運用技巧，以‘觀神術’觀察他人的精神神韻。

而且，他也對人們的神韻有所總結——

對于普通人而言，他們的神韻雖然微弱，但十分穩定。一如密不透風的房間里徐徐燃燒的燭火，不會太明亮，但也不會被風吹得飄搖不定。

“可是……”

方奕思索著自己總結的經驗，眉頭卻皺緊了。

就在剛才，他用‘觀神術’觀覽在場觀眾的精神神韻，卻愕然發現，他們的精神神韻竟給他一種矛盾的感覺。

一種既強盛、卻又隱秘的感覺。

仿佛寒風中熊熊燃燒的火炬，卻被風吹得不住明滅不定。當然，這只是他的感覺，卻不能因此而推斷出什么。

“那是……怎么感覺有些熟悉？”

方奕不斷地運用著‘觀神術’，印證著心中的感覺。

突然，視線頓住，定格在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處。

他看著對方的身影，心中暗暗猜測：

“難不成是那個儒雅滄桑的青年……梁若卿？”

方奕坐直了身體，放下酒杯，認真地審視著。然而，包廂相隔座位太遠，加上只能看到側臉，他也不太確定。

“找個機會去探查一番吧。”

方奕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舌尖品味著紅酒獨特的滋味，有些苦。畢竟他沒喝過什么高端紅酒，讓他去品酒，實在是強人所難。

正考慮著如何去看看是不是梁若卿，舞臺上的燈光驀地亮了。

表演開始了。

對于這《永不消逝的風華》，方奕自然好奇無比。尤其是那高達18888的票價，更是催促著他去網上大肆搜索一番。

能夠搜索到的介紹，只有寥寥一段——此表演為業內頂尖團隊所精心打造的舞劇，全程以舞蹈、背景音樂來講述故事。

方奕對此自然不甘心，又登陸到官網。

然而官網的簡介更加少——沉浸式舞劇表演，讓你身臨其境。

此時，舒緩的音樂響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幕布上。

深色的幕布徐徐拉開，在座的觀眾無不屏息凝神，翹首以待。斜倚在沙發上優雅地品嘗著紅酒的秦幼裳，也輕輕地放下酒杯，專注地望著幕布。

隨著幕布的拉開，舞臺布置的場景逐漸顯露出來。

那片深色地毯之后，是一幢老式洋房的客廳。客廳的門口擺放著兩個花瓶，插著含苞待放的桂花。門內放著一個圓桌，桌上有開啟后的紅酒。一只酒杯里盛著淺淺一絲，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莫名熟悉的光芒。

方奕打量著這一幕，眼中掠過濃濃的驚訝：“這洋房里的布置，怎么這么像舞女幻景？”

“不過，倒是少了幾分陰森詭譎。”

觀察良久，方奕搖搖頭。

客廳的里面，是一個老式舞臺。

造型和舞女幻景中的舞臺十分相似。

一群舞女們款款走來，踏入老式舞臺，身著玫瑰色旗袍，高高的衣領遮不住姣好的面容。精心勾勒的眼線，仿佛勾魂奪魄般，輕飄飄地、斜眤了一眼，卻叫人難以忘懷。

那一瞬的風情，宛若一株盡情綻放的玫瑰。

老式舞臺下，一個個富豪、權貴、老板打扮的賓客，坐在一張張圓桌前。

眾人推杯換盞，暗色的紅酒杯搖晃著，灌入口中。

一抹晦暗的紅色酒液，沿著嘴角緩緩流下來，一直流到衣領上。

黑色的西服衣領，黑得更濃重了。

他們時而放下酒杯，低聲交談什么。偶爾可見開懷大笑，酒杯叮呤碰撞。臺上的舞女仍在跳著艷麗的舞蹈，臺下卻也走來一排舞女。

這些未登臺表演的舞女，同樣身著玫瑰色旗袍，皆雙手交叉于腰畔，神情恭敬，眼含柔情。

她們排著隊，步履遲緩。

卻搖曳身姿，穿插于喝酒作樂的賓客們之間。

她們舞姿如輕幔拂動，小巧的高跟鞋輕輕地踩在柔軟地毯上，后跟拖曳于地，徐徐前行間，腰肢裊裊，齊齊舞動，讓人賞心悅目的同時，又感覺像是在跳著什么儀式之舞。

“是在等待賓客們的挑選嗎？”

方奕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于是更加仔細地觀察著。

他越發覺得，這種舞步透著幾分怪異。

但如何怪異，具體又說不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