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甲也有一棟獨立小院。
張慎來到這里的時候,雄俊黑色龍駒烏崖,正站在院子里踱步。
見到張慎進來,先是一愣,似乎想要沖過來,接著卻又驚慌的躲開。
屋子里,侍女暖玉和驪珠正在給影甲整理遺容。
床榻上,影甲已經換上了一套干凈的青衫,血污也已經清理干凈了,就連脖子上的刀傷也已經遮掩住。
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般。
“奴婢,見過郎君。”
暖玉和驪珠見張慎沒有佩戴面具,立刻停下見禮。
“暖玉姐,驪珠姐……”
張慎打了聲招呼,來到床邊,看著影甲。
心中突然有些驚恐起來。
恍惚間,他仿佛是在看著自己的尸體。
“勞煩兩位姐姐幫甲清理遺體,讓他干干凈凈的走,我準備將他的尸體帶出府,葬在……”
張慎話還沒說完,暖玉就沉聲道:“大總管說,就在花園水池邊火化。”
張慎雙拳猛地握緊。
俄頃,緩緩松開。
“也好,葬在外面,會留下破綻。”張慎的聲音變得干澀。
“郎君?”
驪珠看過來的眼神有些擔憂。
“我沒事。”
張慎擺了擺手,問道:“影甲說給我留了一封信,兩位姐姐有看到嗎?”
暖玉從袖子里摸出一封書信。
張慎接過,信封上只寫了一個字:辛。
張慎打開信封,看向上面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字跡。
忽然,他眼神一凝,雙手迅速一合。
火焰氣機閃現,眨眼間將影甲的遺信燒成灰燼。
“……兄弟,睡吧。”
深深看了影甲一眼,張慎轉身出了屋子。
“烏崖。”
張慎走向黑色龍駒。
烏崖有些慌亂,四體不斷在地上踏動,烏溜溜的眼珠里,蘊滿了驚慌和疑惑。
“烏崖,走啦,跟我回家。”
張慎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烏崖的側臉,烏崖嗅了嗅張慎身上的氣息,很快就安定了下來。
似乎將他當成了主人。
張慎看向張府深處。
烏崖,烏崖……連烏鴉都飛不過的懸崖!
張慎牽起韁繩,出了小院。
……
經過演武場時,張慎忽然看到了一個陽剛雄健的青年,站在廊下,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一瞬之間,張慎覺察到一股殺意迫來,瞬間鎖定了他。
“哼!”
張慎輕哼一聲。
狄忠君,狄遠收的兩個義子之一。
在張府,狄遠的兩個義子負責掌管著玄影衛,行蹤非常神秘。
不過張慎現在懷疑,除了玄影衛之外,張府內還隱藏著另一支力量。
而這支力量的統領,很大可能性就是狄忠君和狄忠義兄弟倆。
剛才他就已經感應過了。
狄忠君是神意境修為,氣息比趙長河強大了十倍不止。
張慎知道,狄忠君此刻在這里堵自己,是不滿自己方才喝罵狄遠。
來者不善。
張慎卻不懼他。
自己現在可沒戴面具,代表的是張二郎。
他是主,狄忠君是奴!
“影辛,你剛才贏得可真漂亮,兵不血刃,就逼死了影甲。”狄忠君冷笑著,瞧向取得最終勝利的影子,突然冷聲厲喝:
“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天生反骨,僭越犯上,讓我教教你怎么當奴才吧!”
話語落下,狄忠君大脊微弓,身形瞬間彈射而出。
他心中冷意翻滾。
狗奴才,槍法大成是吧,讓老子告訴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技藝!
“轟!”
一聲爆響,身形在前,人影在后。
身法快如鬼魅,好似平地挪移般橫掠出十多丈距離。
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倏張,瞬成鷹爪,指頭根根泛青,天地氣機內斂其中,冷厲的眸子緊盯張慎。
然后,一爪宛如天塌般朝著張慎當頭罩下。
張慎沒想到狄忠君真敢動手,他刀眼瞬間收窄,弓步一進,面容冰寒,修長體魄宛如頂角的羚羊,一口火焰氣機吞入腹,熾熱氣血翻滾,丹田沉氣,冰冷的面容瞬間變得猙獰,全身筋骨皮膜齊齊鼓蕩,在龐大的壓力下,齒舌張開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吼啊!”
熾烈狂暴的氣機散發開來,瞬間進入真力解放狀態,七煞爆血術兇猛運轉,自有一股決絕無前的氣勢。
羚羊雖弱,遭遇猛虎,也當頂角迎敵。
狄忠君忽見前方修長身影如箭射來,拳成雞心,火焰氣機一炸,以拳作槍,后發先至,狠狠扎來。
他嘴角一勾,眼看拳頭即將落在自己小臂上,狄忠君曬笑一聲,竟有空譏諷:
“呵,好技藝。”
言下之意,空有技而無力。
他不躲不閃,鷹爪保持原有的力量和速度,任由張慎一拳砸在他小臂上,發出如擊牛皮般的悶響,下一瞬,狄忠君右爪落下,搭在了張慎肩頭。
然而,肩膀是拿住了,狄忠君卻不敢下死手。
張慎可是殿下不可替代的影子,他也只想教訓一番,不敢真的傷了張慎。
一道劍光猝然自張慎手中出現,長劍銀灰中帶著血紋,正是一節斷裂的無名飛劍,被張慎夾在指間,劍刃向前,劃向狄忠君手腕。
“法器殘片!”
狄忠君雖是神意境,卻也不敢用肉身去硬碰法器鋒芒。
單足點地,身形呼地一旋,兔起鶻落間,鷹爪瞬間扣入了張慎的肩胛骨,同時借助旋身之力,躲開了張慎的斷劍,想要以此破去張慎的樁功,瞬間制敵。
就在狄忠君鷹爪即將合攏的一瞬間。
張慎肩膀一抖,氣血筋骨齊齊顫動,狠狠向下一扯,一塊連皮帶血的肌肉被硬生生撕扯下來。
張慎脫爪而出!
手中劍鋒倏忽上揚,上下刺殺,變化如電,分寸不離狄忠君頭部要害。
勁風呼嘯,同一時間,張慎左拳轟來,拳如槊首,氣機為鋒,直襲狄忠君的雙眼。
竟是一心二用,以強悍的神魂主宰肉身,左右雙手打出了截然不同的招式。
“你!”
狄忠君驚怒交迸,他沒想過要傷影辛,可影辛居然在他面前自殘!
若是影響了殿下大計,他也要受罰。
而且。
原本以為,他們差了三個大境界,神意境出手懲戒一個真力境,怎么都是輕而易舉。
他萬萬沒想到,影辛居然自殘!
他居然敢自殘!
狄忠君手掌一翻,抖落手中皮肉,瞬間閃轉變招,雙手齊出,氣機微吐,連撥帶拿。眨眼間將張慎的左手拿住,另一手包裹罡氣,接連與斷劍交鋒,一按一彈,剛猛的內勁震得張慎手臂高高抬起。
張慎只覺得一股厚重如山岳般的氣機,不斷灌入自己身體,要強行定住他的身體。
“他想禁錮我,他媽的居然敢禁錮我!”
張慎怒目圓睜,戾氣大動。
他腳下猛地后撤一個大步,拉得左臂脫臼,眼看瞬息間就要扯斷整條手臂。
狄忠君察覺不對,又驚又怒,只能松開鷹爪。
張慎身形好似白鶻回旋,手臂如同一條靈蛇,從入定到出定,盤旋蓄力,指尖一彈,斷劍瞬間洞射而出,刺向狄忠君咽喉。
“!!!”
在技藝上兩次失利,狄忠君已然暴怒。
他渾身一震,宛如虎鷹嘯天般的揚起脖頸,就要爆發神意,鎮壓張慎。
可忽然——
他看到了令他驚慌的一幕!
卻見張慎射出斷劍后,忽地抬起右掌,狠狠地拍向自己的頭顱,眼神決絕而堅定!
這一掌要是拍實了,張慎必然頭顱炸裂,死得不能再死。
“他要自殺!”
狄忠君駭得魂飛天外,神意不管不顧的爆發,身形一閃,恐怖的天地氣機瞬間壓迫了整個演武場,四周轟隆炸裂。
一瞬之間,狄忠君靈覺狂跳,手已經抓住了張慎的右臂,氣機禁錮虛空,可就在這時,張慎齒牙張合,一柄飛刀突兀的,不可思議的射來。
“啊!”
狄忠君慘叫乍起,瞬間后掠三十步。
他再也抑制不住境界修為,體內純陽罡氣自發運轉,腦海中神意兇猛爆發,將張慎反震得倒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