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克閣下,您不能再縱容那個頂著心理醫生名頭的劊子手繼續下去了!他就是個惡魔!是心理變態!
“您知道的,塞西喀監獄存在的意義,就是讓許多在審判中難以判決死刑、但又不能公開得罪民眾、激起不利輿論的罪犯,能夠在之后獲得合理洗白的一個中轉站而已。
“要不了多久,當民眾的目光轉向到別的地方時,這里的某些人就會換個身份重新回到新帝國的懷抱里。
“外界傳聞塞西喀是新帝國最殘酷的監牢,會讓每一位囚犯生不如死,且無數年來無人能逃脫,但這只是需要我們的人為我們編造的謊言而已。
“可自從那個家伙當了塞西喀的心理醫生,有多少本不應該死在塞西喀的罪犯,死在了他的手中?死在了那個燈光昏黃的心理診療室里?
“這已經激起了上面很多人的不滿……
“丹格斯背后的人,我們更加得罪不起!”
心理診療室外。
年邁的學者老康納懷中虔誠地抱著《主秘圣言》,言辭激烈的向典獄長希維克·金建議著。
希維克笑容和煦,看向老康納:“老康納,我簡直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艾爾是一位認真負責的心理醫師,所有從心理診療室中抬出來的病人,都只是死于自殺而已,為什么要怪罪到艾爾醫生的頭上呢?”
老康納憤憤然說著:“希維克閣下,您也看到過丹格斯的證詞,他對背后參與強暴、監禁、虐殺的共犯者泰德先生的身份早就直言不諱,但直到今天,在法庭上也從未出現過任何有關泰德先生的不利訴狀。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希維克閣下!如果丹格斯真的在塞西喀出了事,我們……”
老康納因為太過激動,懷中虔誠抱著的《主秘圣言》不小心滑落,“啪”的摔在了地上,老康納忙低身去撿。
這時,心理診療室的門打開了。
從里面飄蕩出的濃郁血腥味,以及昏黃燈影里映照著的刺目猩紅,加劇了老康納心里的膽怯與震顫。
他不顧當先跑進去的幾名醫師,硬擠了進去,見到了死狀凄慘的丹格斯。
“艾爾·克林格!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房間內傳來老康納的厲聲質問。
但平靜走出來的艾爾,仍舊在把玩著手中的阿蒙金屬牌,置若罔聞的從希維克身邊走過,甚至沒有與希維克做半點交流。
悠長逼仄的走廊里,極為安靜。
希維克與艾爾一前一后、沉默著背對而行,與心理診療室內的混亂對比極為鮮明。
……
兩個小時后。
一疊尸檢報告擺在了希維克的桌案上。
老康納指著上面的總結語,很大聲的念了出來:“自殺!又是他媽的自殺!這群法醫就該把眼珠子塞到大腸里,看一看他們的大便是不是自殺的!
“這是謀殺!絕對的謀殺!
“艾爾一定是從哪里學了不祥的影子術式!”
希維克并未說話,而是將桌案上的《主秘圣言》推到老康納面前。
自知失言的老康納連忙在胸口點了三下。
口唇翕動,低低禱告起來。
希維克翻起了那一疊報告,注意力并未在“死者將十根手指插進了眼睛里,嘗試親手挖出大腦進行自殺”、“在死者的食道中,發現破碎的指甲,手指上有被啃吃的痕跡,由此判斷死者生前曾將自己的雙手指甲完全啃咬掉”這些詭異的內容上多做停留。
而是在匆匆掃過一遍后,就合上了報告。
“嗯,就這樣向上匯報吧。”
老康納詫異抬頭,迷茫的看過來:“希維克閣下,您是在開玩笑嗎?
“泰德先生不會接受這樣的報告的!我們必須將艾爾·克林格交出去!”
希維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一邊開口說話,一邊拉開辦公桌旁側的抽屜。
將一盒藥品拿了出來。
“我最近總覺得精神不佳,特地找艾爾醫生為我開了些藥。
“我覺得這個藥同樣適用于你,老康納。”
老康納看著藥瓶上的“精神類藥品”“請在醫師指導下用藥”的提示語,后半句話被噎住了,短暫竟說不出話。
“希維克閣下,您是在罵我頭腦不好嗎?”
“我喜歡含蓄一些,不過你既然這么直接,那么……”希維克笑了笑,“是的。”
“……”
老康納看著希維克的眼睛,破口大罵:“去他媽的用藥!希維克,你會害了塞西喀的!
“我要去舉報你,我要去泰德先生面前舉報你!
“我不知道你和那個艾爾到底在共同謀劃什么,但我只知道,在西斯波特,你們玩不過那些大人物的!”
希維克攤了攤手。
接著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從另一側的辦公桌里拿出一份資料文件。
“老康納,你要離開塞西喀,我很遺憾。
“但如果你還愿意為我繼續工作的話,就請把這份‘安格·蒂娜’的資料信息去送交給艾爾醫生,這是他的下一個患者。”
老康納推門而出:“希維克,你是個瘋子!你和那個艾爾·克林格一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你們死定了,你們他媽的死定了!”
他氣憤的摔門而去。
希維克目送對方離去的背影,將那份“安格·蒂娜”的資料文件按在手底下,臉上忽然勾勒起一個柔和的微笑。
他伸手進衣兜里。
拿出一枚水晶制成的單片眼鏡,擦了擦后戴在右眼之上。
“他憤怒的樣子很有趣,不是嗎?”
……
塞西喀監獄。
心理醫生的辦公室內。
艾爾正靠坐在真皮沙發上,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厚厚一沓信封堆在上面。
其中一封信被拆開,展開于桌案上。
「尊敬的艾爾先生」
「我有罪,我對您身上遭遇的所有痛苦表示深刻的、真摯的歉意,我真的不是故意殺死您的妻子,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諒。」
「在塞西喀監獄的這些日子里,我經常會回想起那一天。」
「您的妻子明媚動人,就像是鋼琴上潔白的按鍵,一塵不染,美的那般動人,美的讓人不愿意去破壞,也正是在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自己暗沉無光的前半生。」
「我的身體,只能作為那些骯臟的政客彼此互相交換的一個籌碼,我的身心,不過是被囚禁在這個黑暗世界的囚徒而已。」
「我實在不忍心像您妻子那般明媚美好的女人,在未來的有朝一日,也要面對這個世界的黑暗。」
「所以,為了守護住她身上所有的美好,我拿起了桌子上的美妝刀,捅進她高高聳起的肚子里,哦,對不起,當我捅進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她是懷孕了,肚子里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生命。」
「如果我能提前知道的話,我也許會輕一些,不至于讓她們母子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尸檢報告上說,死者生前遭遇了極大的痛苦,肚子里的孩子和內臟都被攪和成了一團肉泥,被捅了幾十刀,但那怎么能怪我呢?」
「我也想一刀殺了她,不要為她帶來那么大的痛苦,但是,那把美工刀實在是太鈍了,我捅了她那么多刀她仍舊還活著。」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用刀捅進她的肚子里,在那個生與死的八分十二秒里,她一次又一次的求饒,鮮血一次又一次的濺在我的臉上,我的內心只有悔恨,為什么她不能死的更快一些呢?這樣我也不會被抓住,這樣我也不會受到那么久的煎熬。」
「我怎么能做這樣的事情呢?我可真是個魔鬼!我的下半生,都注定要沉淪在這昏暗的監牢之中,永遠不見天日了吧。」
「對不起,我非常的悔恨,希望能得到艾爾先生您的寬恕,這樣我的內心或許能夠好受一些。」
「艾爾先生,雖然我殺了您的妻子和孩子,但我還是想要做個好人,我還是希望能夠悔改,請給我一個機會。」
「安格·蒂娜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