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塞爾蘇斯當然不知道北歐那邊發生了什么，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不會感到驚訝。

實際上，就算「螺湮城教本」和九頭蛇真有什么關系，那也不重要了。沒有合適的使用者，那幾張書頁的消失只是時間問題。

至于自己的箱子為什么會出現在九頭蛇的基地？這件事他想都沒想過，就是想了，也不覺得澤爾里奇的東西能和帕拉塞爾蘇斯聯系到一起。

小研究員的歷史學得很差，他甚至不清楚斯拉斯堡在法國的哪個位置，NAZI曾對一個十六世紀的歷史人物有什么想法？他怎么可能知道。

帕拉塞爾蘇斯能關心的也只有當下。

在彈藥被傾倒一空后，所有人終于找回了理智。他們才想起來，熱武器根本就不能傷到黑貞德。帕拉塞爾蘇斯倒也想過給子彈附魔，可「格林醫生」實在是太快了！

“你們結束了？”

漆黑圣女似笑非笑地看著士兵們垂死掙扎，那些子彈對她來說什么都不是，但這些蟲子的把戲也足夠煩人，煩得她恨不得燒光整個城市：

“那么，到我了。”

“快跑！”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被恐懼控制了腳步的士兵迅速邁開腳步，飛快地逃離這里。那不是他們能戰勝的東西！那不是他們能面對的東西！

那是圣女貞德……那是她遲來了幾世紀的怒火！那是她帶來的神罰！

她將懲罰這個背叛了她的國家！毀滅整個斯特拉斯堡！毀滅整個法國！

漆黑的圣女格外偏愛那些說法語的家伙們，得到一絲喘息的美國大兵們倉皇地逃竄。等到帕拉塞爾蘇斯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他已經被伊恩攔腰抱起，和他一起跳進了疾馳的運輸車。

是吉爾德雷的死亡，讓黑貞德失控了嗎？帕拉塞爾蘇斯有些茫然，他那么急著把吉爾德雷殺掉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不，如果不解決吉爾德雷，他肯定會殺更多的人。

帕拉塞爾蘇斯這邊想著怎么解決黑貞德，一直藏在衣服里的紅寶石卻告訴了他一個壞消息。

“鏡面界沒有被解決。”紅寶石的語氣聽上去比他還要費解，“明明已經消滅了Caster，黑貞德也就在眼前，哪里來的鏡面界？”

是啊，哪里來的鏡面界呢？

鏡面界是人類日常生活世界的倒影，某種程度上講，世界有多大，鏡面界就有多大。當然，在這里指的不是這個——

魔法紅寶石所指的鏡面界是指職介卡。

用魔術術語來解釋的話，常人很難理解。簡單來講，把我們通常生活的表世界比做皮膚，鏡面界便是依附皮膚存在、受皮膚保護的皮下組織；皮下組織主要由脂肪構成，看似不重要，實際上卻起到了緩沖、保暖等必不可缺的功能。

和其他能量一樣，魔力也是構成整個世界循環系統的一部分，就像是人體的內分泌系統。

可一旦魔力失調，內分泌系統出了問題呢？

長期熬夜（壓榨地脈存儲魔力），不注重皮膚保養（使用地脈架構圣杯系統），油脂分泌旺盛（從者召喚或其他形式的圣杯戰爭）——

是的，皮膚就會開始長痘痘。

與帕拉塞爾蘇斯所參加的圣杯戰爭不同，紅寶石曾經歷過的圣杯戰爭更加隱秘。作為從者部分的職介卡潛藏在皮下組織的痘痘，隨時隨地又爆發的可能。

魔法紅寶石所做的，就是回收職介卡的工作。

“鏡面界出現了高強度的魔力反應。”紅寶石悶悶地說，這個消息對帕拉塞爾蘇斯無疑是雪上加霜。

“就在剛剛的那個廣場，應該是黑貞德的存在，影響到了鏡面界的職介卡。”

第三個。

不在現場的第三名從者。

被消滅的影從者吉爾德雷、圣杯融合出的黑貞德，以及潛伏在鏡面界內的不知名從者。

“這可不好辦了。”一直用心靈感應和紅寶石溝通的帕拉塞爾蘇斯驚叫出聲，連身邊的伊恩都被嚇了一跳，他不得不再次使用暗示魔術。

“紅寶石，你等下……”

“不，還有更糟糕的。”紅寶石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在落井下石，“鏡面界快破裂了，里面的從者馬上就要出來了。”

前面忘記提。職介卡所召喚的從者可不具備平日的理性，無論生前是怎樣的蓋世英雄，都會成為無法溝通的危險因素。

如果里面的黑化從者跑到現實世界的話……

“是的，Master。那將會產生不可挽回的大騷亂。”

紅寶石懟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面，鏡面界破裂的倒計時就像是在嘲諷帕拉塞爾蘇斯。

已經太遲了，這是連高速詠唱都無法挽回的局面。

當歷史人物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上百名士兵面前，他要怎么才能自圓其說？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就這樣暴露神秘測；還是選擇更為嚴苛的道路也更為合理道路，哪怕洗腦每一個人都要將神秘測保留？

還是把他們都殺了算了，反正在座的各位都是殺過人、見過血的兵，死在哪里不是死。

帕拉塞爾蘇斯根本想不到辦法，平生第一次，他對圣堂教會過往的舉措感同身受。

可惜的是，哪位潛伏在鏡面界里，對現實世界虎視眈眈的從者，已經來了。

黑貞德沒有注意到，就在她所前進的方向上，現實世界就像是破損的鏡面一般裂開了。物理學此時仿佛不存在了，與支撐著現實世界的科學理論同時崩潰，龐大的魔力從縫隙中流淌出來，似乎正如來者出現的架勢一般并不引人注意。

帕拉塞爾蘇斯不敢掉以輕心，他的手指已經搭上了Azoth劍的劍柄，魔法紅寶石也開始了倒計時。

“倒計時，三。”

如果他拋棄掉那點可憐的羞恥心……

“二。”

如果他先變成魔法少女解決職介卡……

“一。”

帕拉塞爾蘇斯從運輸車里探出頭，臉色蒼白地看著天空。

隨后，所有人都聽到了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仿佛有什么東西從天空上方強壓下來，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卻感覺到那里什么東西要掙脫出來。

狂風刮起，直接熄滅了地面上瘋狂的黑炎。

原本疾馳的運輸車停了下來，大兵們舉起槍嚴陣以待，緊張地向廣場上看去。

是友軍？還是敵人？

太遠了，那個紅白色的身影是誰？

當看到對方的真面目之時，帕拉塞爾蘇斯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