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兩滴。

鮮血從幾米高的水塔邊緣滴落，落在庫丘林的頭上。他仰起頭，水塔的外壁已經被子彈打出了幾個孔洞，只是因為大氣壓強的存在，沒有大規模噴涌而出。

四周安靜的可怕，水塔搖搖欲墜，支撐它的鋼架似乎也在槍擊中受損；一根鋼筋彎折，整座水塔微微傾斜，金屬在力的作用下撕裂，發出牙酸的聲響。

“喂！誰開的槍？差一點就要塌了！”

庫丘林扇了扇面前的空氣，讓自己看得更清晰一些。他后退一步，卻才踩上了一灘水。

水？

不，是血。

說的也是，幾滴血怎么會有這么濃重的血味呢。

“看來，我沒有什么御主運啊。”庫丘林一甩長槍，槍尖直指身后來者，可他站在他身后的，并不是人。

那是足有一人高，由黃銅制成的圣母像，她面容慈愛，安靜地屹立在那里。圣母瑪利亞雙手合十，虔誠地向耶穌祈禱著。她的眼已經流下了血淚，雙腳被血液浸透，鮮血淋漓。

圣母的純潔被血所玷污，這個巨大的金屬造像，絕非為贊美神明所建，而是為了更為盛大的褻瀆。

隨后，他聽到了遲來的、宛如圣歌高昂、又帶著些許癲狂與喜悅的吟唱。

“血啊，血啊，血啊……”

“一切皆在幻想之內，而你的御主，正在此箱之中?！?

“「幻想鐵處女（Phantom Maiden）」?！?

鮮血從銅像的眼眶中噴薄而出。慈愛的圣母像化身為血肉的攪拌機，將捕捉到的獵物攪成一灘血水肉泥。

庫丘林站在那里，他的雙腳已經被浸濕，紅白混合的血液噴了他一臉一身。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把血污從臉上拂去，鼻腔里充斥著鮮血的甜腥味道，讓庫丘林不適地抽了抽鼻子。

是御主的味道。

周圍已經感受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琳達·蓋茲……那個沒有令咒還要毅然決然參加圣杯戰爭的女人，就這樣死在了Assassin的寶具之下，化作了一灘血水，尸骨無存。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喊，死前的最后一句話還在提醒他人注意那座水塔——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水塔有問題了。

“御主……”

“用你御主的一命，來換我御主的一命，這很公平。”

操控寶具的暗殺者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感謝Archer和Rider的火力掩護，也感謝樓上那個小家伙的操作，這才能讓她走到這里。

“那種夸張的殺人手法，最大限度獲取他人血液的寶具。你是女吸血鬼卡米拉?！?

卡米拉并不否認，甚至有些順從地點了點頭。她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真正掌控局勢的“罪魁禍首”。而庫丘林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險些發動了寶具！

“我明明已經殺死你了！你怎么還活著？”

面前的人，正是剛剛被Lancer殺死，掏出心臟喂給老鼠的血伯爵，約翰·福斯沃斯！

吸血鬼的自愈也是有限制的，哪怕血伯爵吃掉了那只食心的老鼠，也沒能把自己的那顆心臟長回來。他面色蒼白，胸口還空著一個被Lancer插穿的一個大洞。比起人，更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你已經沒有心臟了！人沒有心臟，是不可能活著的！”

沒有心臟，就無法建立因果聯系，也就不能發動寶具。庫丘林臉色難看地抓緊了槍身，他是親手從血伯爵身上挖出心臟不假，可他從來沒聽說過人沒了心臟還能活著！

“哈哈哈哈！確實如此，我并非人類?！毖裘嗣约盒厍暗亩纯?，他本來還在為這件事苦惱著，可瞧見了Lancer這幅吃驚的模樣，倒也值了！

“那邊的槍兵，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御主了，不如跟我……”

“你真正的御主不是那個女人，對嗎？”

卡米拉迅速截住了話頭，不讓御主近一步靠近這個危險的男人，盡可能地離他足夠遠，“我沒在她身上看見令咒?！?

庫丘林聳肩，拿槍的手依舊很穩，“是又能怎么樣呢？”

“嘖，原來是有主的狗。那樣的話還不如把Rider抓過來呢……”

血伯爵厭煩地甩開Assassin的手，Lancer的那什么寶具針對的是有心臟的人，他現在可沒這個東西?？裳魟傔~出一步，就被一個酒瓶砸了個正著。

說是酒瓶并不合理，準確來說，從天兒降的這個瓶子，正在歐洲戰場上廣為流行的燃燒彈「莫洛托夫雞尾酒」。

“轟——”的一聲，被夜色籠罩的建筑工地此刻亮若白晝，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而位于爆炸中心處的血伯爵，也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灘爛泥——他與琳達·蓋茲唯一的區別，就是固體含量更多、黏稠度更高，骨頭大多j保持著完整的模樣，勉強保持著人形。

沒錯，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在樓上還有一個忙著撒面粉的第三者。

做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史蒂夫·羅杰斯甚至不敢往下探出腦袋。

對史蒂夫而言，樓下的目標共有四個，沒有一個屬于活人：男從者、女從者、吸血鬼、以及液態尸體。他的任務是清除目標，而他也這么做了。

不僅是扔出了被Archer制作改良的土制燃燒瓶，更是直接將剩下的所有面粉全都丟了下去。

——理所當然的，大量聚集的粉塵與明火引發了爆炸。

暫時性失聰的耳朵，也逐漸恢復了聽力。

“是誰？！”

“這不是普通的偷襲，那個道具是由從者制作（具有神秘性）的！”

啊啊，真不愧是歷史上的英雄們，這樣的爆炸也沒辦法剿滅他們嗎？史蒂夫還想站起身，可緊繃的神經一旦松懈下來，再想集中注意力就難了。

我果然還是太高估自己了。聽著從者呼嘯而來的風聲，史蒂夫累得癱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體。

來者是Assassin還是Lancer？史蒂夫吃力地抬起手，做最后的掙扎。

“Archer，以令咒命令你，到我這邊來——”

一只帶著硬繭的手摁住摁在了史蒂夫的手背，摁在了最后一枚令咒上。

“御主，這里請交給我?！?

是Archer，明明室內是如此昏暗，他的金發卻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