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瑞雯·達克霍的位置，帕拉塞爾蘇斯立刻從岸邊起身。轉身回到碼頭，租了一艘按小時計費的快艇。

“客人去哪啊？”

“我要找人，往那里走。”帕拉塞爾蘇斯指著Rider御主的藏身處，那是一艘離岸不近不遠，順著水流緩慢行駛的私人小型游艇。

快艇疾馳，幾分鐘不到，負責開快艇的舵手就來到了目的地的附近。可他死死地抓著船邊，不肯再前進一步。

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老……老板，咱們不能再往前開了。”舵手靠在發動機上，現在只有運行得滾熱的發動機能給他一絲溫暖，他嚇得兩腿顫顫，幾乎要哭出聲來，“老板咱，咱們走吧？這船有問題啊！”

何止是有問題，他們還沒有靠近船，船上飄來的血味就已經駭得嗆鼻子了！

視力好一點的，甚至能看見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船縫和甲板緩緩流下；血液在船體外表干涸，留下一道道深紅色的印記；新鮮一點的便順著已開辟的道路流淌，落進水里，在周邊的水流中暈染開來，最后被洋流帶走，不見蹤影。

帕拉塞爾蘇斯也沒有預料到會是這么一副場景。

元素精靈沒有嗅覺，更沒有類似于人類的視覺，它們的視角就像是更像是紅外熱成像，只不過探測的不是熱能，而是魔力。

探查的時候，帕拉塞爾蘇斯并沒有看見鮮血，他只能感知到有著從者級別魔力的家伙，坐在一大片類似于儲藏魔力的池中，貪婪地汲取著魔力，補全自身——

現在，他知道“那一大片”魔力的來源是什么了。

人類的生命力，是從者最好的補品。

這類血腥的風景甚至不如地獄廚房的肉瘤怪物，帕拉塞爾蘇斯的眼神在舵手臉上清掃，“開過去。”

“老板。”舵手已經急了，他后悔之前的自己太過見錢眼開，收了錢就開船，“這，這地方可不興去啊，都死人了，咱們回去叫海警吧……”

“怕什么，我又沒叫你登船，靠過去就好。”帕拉塞爾蘇斯面色不改，仍舊緊盯著不遠處的游艇，“是錢的問題嗎？我可以再加。”

“不不不，這不是錢的問題……”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老板——那個穿著白色長袍的長發男人，從袖子里掏出來一柄劍來。

舵手發誓，那看似古老的劍絕不是什么古董收藏品，劍身反光到能看清人臉，劍刃鋒利得像是能砍下人的腦袋！

他不敢說話了。

這錢他就是有命賺，怕也沒命花啊！

舵手哆嗦著手，按照指示把船停靠在游艇的附近。小船的甲板距離游艇的甲板還有接近兩米的高度，舵手還沒有搞清情況，帕拉塞爾蘇斯已經翻身上了大船。

此時舵手才注意到他的雙腳，帕拉塞爾蘇斯的腳上所穿的并非常人的鞋襪，而是宛如騎士鎧甲般的腿甲與鞋靴。

正常人誰他媽穿這種東西！老板你是中世紀人嗎？

舵手來不及抱怨，他連余下的錢都不想要了，只想開著船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而帕拉塞爾蘇斯也終于踏進了屬于Rider的陣地。

血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有人刻意制造了鮮血多到溢出甲板的假象，其目的在于震懾與恐嚇來者。

帕拉塞爾蘇斯將逐漸干涸的一灘鮮血踩在腳下，望向這涓涓細流的源頭。

船長室的門口，三個男人被人剖開了脖子，露出其中結構復雜的人體組織與森森白骨。鮮血仍在流淌，毫無疑問，這些人已經死透了。

脖子邊上的傷口光滑細膩，那是用極快的彎刀留下的；大動脈破損造成的大出血留下了相當驚人的印象，血液泵射造成的痕跡完整地保留在艙門上面。

更多的人匍匐在地上，像是一只只被汽油熏暈了的馬蜂，不清楚是死是活。

整艘船上僅剩下一個能自由活動的生命體：一頭銀發的小女孩，此時正蹲坐在船頭的甲板上，埋頭數著堆成一堆的紙鈔。

她對財富的欲求簡直肉眼可見，可她的腳下同樣有著一灘鮮血，四五個被放血的人類在她的腳下圍成了一個圓圈。生命力在這些溫熱的液體中翻涌，化作濃厚的魔力，涌向站在中央的小女孩。

帕拉塞爾蘇斯握緊了手中的劍，利刃直指：

“Rider，你的御主瑞雯·達克霍在哪兒？”

埋頭數錢小女孩終于停了下來，她轉身看向聲音的源頭，裝作可愛的模樣歪了歪腦袋。

帕拉塞爾蘇斯不為所動，劍尖都未曾移動分毫：

“別裝了，我分得清人類和從者。”

沒錯，那個銀色頭發的孩子，不是人類，也不是變種人……而是從者。

那女孩在池中吸收魔力的姿態，與觀測中，大幅度攝取魔力的魔物沒什么區別。

她很聰明。

自己的情報來源是天草，天草的情報源則是史蒂夫。情報層層疊加傳遞，到了帕拉塞爾蘇斯這里已經變成了：Rider是有著金發成年女性，御主則是年幼的孩子。

把面前的孩子誤認成御主，也是相當合情合理的。

前提是……魔術師沒有分辨從者與御主的能力。

在同為英靈的帕拉塞爾蘇斯的眼中，從者和人類（變種人）的界限格外分明，只有外行人才會被這拙劣的招數糊弄。

帕拉塞爾蘇斯用余光審視著四周的情況，四周的血腥味讓他忍不住皺緊眉頭。上一個讓他如此失態的還是在地獄廚房大開殺戒的道林格雷。只是和喜歡搓肉瘤怪物的道林相比，Rider的手段要溫和許多——

她喜歡一刀斃命。

“真是精妙的殺人技，能在甲板上如履平地地展開殺戮的英靈并不多見。奪船、殺人、收斂財寶……恐怕，你在生前就已經對這樣的流程無比熟悉了吧？”

面對帕拉塞爾蘇斯的指控，女孩也不再繼續她拙劣的掩飾。身上用于偽裝的裝束像靈子一般破碎，重新披掛上身的是形似海盜的黑色外衣，外翻的寬大領子遮住了半張臉。

“女性，精通海上殺人術，強烈的劫掠欲加上那副打扮……雙人從者，想必你們就是加勒比地區最負盛名的女海盜：安妮·伯妮與瑪莉·瑞德？”

“我是瑪莉。”瑪莉站起身來，將綠油油的美鈔卷好塞進口袋，“敢孤身一人登上海盜的劫掠船，這可不是個明智之舉，魔術師（Caster）。”

“帕拉塞爾蘇斯。”大煉金術師報上了自己的真名，“很遺憾，我不是從者，把你的御主叫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