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和老鄭聊著天，突然有人敲門。

“等下，估計是王...”田川愣了一下，不對啊，王風敲什么門。

他屁股還有藥，站起來走路還得機器人扶著，所以干脆讓大機器人過去把門打開。田川受傷之后，縣局給他分配了兩臺生活機器人，一臺是可以攙扶他走路的大機器人，還有一臺就是那個軟體的掃地小機器人。

“榮隊，”田川打了個招呼。

“你把他收回去，別讓他在樓道里嚎。”榮隊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啊...對不起，我的錯我的錯。”田川立刻讓開門的機器人把王風拉了回來。

王風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的眼罩雖然有哨兵模式，但是田川從頭到尾都沒有碰觸王風，而且田川的行為對王風也沒有產(chǎn)生威脅。

“可笑，你居然以為此刻你的地位已經(jīng)穩(wěn)固了，殊不知袁本初最信任的還是郭圖！”王風哼哼兩句，“你怎么如此短見！”

榮隊一臉黑線，揮了揮手，看了一眼田川，直接走了。

田川看著一臉獰笑的王風，和鄭遠東說道：“下次再聊吧，早點休息，明天你們再去考試吧。”

“你這能睡著？”老鄭有些好奇。

“...我去鍛煉去。”

“啊？你不是屁股受了傷？”

“你別管。”田川掛了手機，心里卻在罵街，他屁股受傷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

田川日常是不負責案件的，他的主要工作任務就是巡邏、保障鐵蒺藜的安全，除此之外就是借調(diào)給數(shù)據(jù)部幫忙，后者還不是必要任務，總的來說并不算忙。

但是，只有田川、王風和少數(shù)幾個領(lǐng)導知道，他和王風這種人被派到這里，根本不是負責穿著機甲巡邏的，這只是一個身份。

東大再奢侈，也不至于邊防警都用博士、碩士。

穿好了衣服，田川扶著機器人離開了房間，接著就去了榮隊的辦公室。剛剛榮隊看他那一眼，顯然是有事情要找他。

敲門進屋，田川也不方便坐，就趴在機器人上，問道：“榮隊，什么事？”

“坐...哦，你就那么站著吧...”榮隊說完也站了起來，“話說，你為啥不用點凝膠？你屁股這里的燒傷，其實很快就好了。”

“我連止疼藥都不想吃...這點傷病讓它自然康復就是了。”

“好吧，”榮隊也表示理解，他拿出一份材料和一個屏蔽盒，“手機存這里，你先看看這份材料。”

材料的密級是機密，用的還是傳統(tǒng)的A4紙，田川把手機存了起來，接著開始慢慢閱讀，越看，他的表情越凝重。

東隅縣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人員配置特殊。縣局一共分為兩個主體部分，一部分是城區(qū)局和派出所，一部分是邊防局和邊防所。這種特殊的規(guī)制，是有特殊的歷史原因的。但無論怎么說，現(xiàn)在這邊的人都是公安，也必須是公安，大家都是一家人。

榮隊給田川的，是一份非正常死亡案件的材料，目前由縣局刑偵大隊在負責。刑偵那邊并不知道田川的身份，所以田川暫時也沒必要親自過去。

從榮隊給田川的材料里，田川大概總結(jié)出以下信息：

死者名叫李雷，是個宅男，23歲，從出生起父母就不怎么管他，由人工智能和服務機器人養(yǎng)大，喜歡各類游戲，也喜歡繪畫和涂鴉。

2045年，李雷高中畢業(yè)之后，就一直在做繪畫數(shù)據(jù)標注工作，收入不高，但是他在某個論壇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屬于有人眼熟卻接不到廣告那個層次。

之后李雷的人生路并沒有發(fā)生多大的變動，一直這樣，人生中，甚至沒什么值得計入履歷的事情。

2050年7月9日，也就是3天前，李雷騎電動自行車（沒有戴頭盔）前往東隅縣三寶橋的橋洞，參與涂鴉繪畫，在離開地道的時候，被橋上擺放的顏料桶模型砸中頭部死亡。這些桶已經(jīng)在這里擺了好幾天，是一群人共同的杰作，擺放一些“雕塑”本就是這里活動的一部分。

在這里，必須詳細講一下案件背景。

三寶橋地道，是東隅縣的涂鴉圣地，一共有134塊涂鴉區(qū)，每個周六，這里都會有一次公開的網(wǎng)絡涂鴉評分比拼，評分最低的7張涂鴉會被噴涂成白墻，然后由其他愛好者們進行重新繪制。

別看東隅縣只有幾十萬人口，但東隅也算是旅游圣地，各地的游客很多，每周想要搶這7塊新白墻的人可不少。

這種每周投票覆蓋7塊涂鴉的模式，是20多年前開始實行的，后來得到了廣泛推廣。

每一塊區(qū)域大概有“3米*1.8米”的大小，每塊區(qū)域允許多人涂鴉。

一般來說是先到先得。

所謂的先到先得，就是畫師要提前去自認為會被淘汰的7幅作品那里等著，如果自己的眼光好，等待的區(qū)域正好是這7幅作品之一，那么就自動獲得繪畫權(quán)。這不僅考驗畫師繪畫水平，更考驗畫師眼光。

如果同一幅作品等候人數(shù)超過1人，則共同創(chuàng)作。

歷史證明，如果某個作品大家都不看好而導致等待的人過多，那么這幅畫很可能評分并不低，反而很難被淘汰。因為涂鴉并不存在天然的好、壞，有的極為抽象的作品一旦被多位畫師不看好，在網(wǎng)上一直播，可能評分還會很高。

在浙省余杭那邊，曾經(jīng)有一位畫師，在20多年前，在自己獲得的繪畫區(qū)域旁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一筆未畫。從墻面上，可以看到曾經(jīng)的噴涂白漆的工人留下的痕跡。這不是繪畫，卻又是最天然的繪畫，最終，這面白墻被保留了20多年，時至今日，余杭的涂鴉區(qū)歷經(jīng)上千次投票，這面白墻一直堅挺，在“堅挺排行榜”上面排名第一。

如果某個被淘汰的作品無畫師等候，依然是先到先得。這就考驗運氣和體力了，離得近、跑得快的占優(yōu)。

關(guān)注這里的人，網(wǎng)絡上大概有幾萬人，每周參加評分的也有幾千，因此，這里也算是東隅縣一個能讓人揚名的地方。歷史上至少有二十次因為某一幅作品出彩而上了全國熱搜前五十。

每周六的評選之后，獲得7塊空地的畫師更是能引起眾多人的關(guān)注，有不少人都會現(xiàn)場直播，幾乎大部分畫師都會在半小時內(nèi)完成框架創(chuàng)作，不然關(guān)注度低。當然，也有少部分畫師會安安靜靜慢慢畫。

這里很難出現(xiàn)“畫的好”這個說法，大家畫的其實都還算不錯，難度主要是創(chuàng)新方面，由于每幅畫都會被人發(fā)到網(wǎng)上智能對比，要是臨摹和抄襲的畫，評價一般不高，除非畫技超然。

有些極為優(yōu)秀的畫作，因為在“堅挺排行榜”上面待的時間太久，讓人審美疲勞，也招人嫉妒，反而容易得低分，進而被覆蓋。

李雷這個晚上，就是在東隅縣涂鴉“堅挺排行榜”第三的作品（連續(xù)存在了大概兩年半）旁邊等候，最終拿到了繪畫權(quán)。與他一起等候的一共有3人，最終這4人獲得共同繪畫權(quán)。

然而，因為這四位畫師其中一位很有錢，他想花錢買通剩下三人離開，給自己一個獨自創(chuàng)作的環(huán)境。

于是，李雷就被買通了，拿著1000塊錢直接選擇了離開，接著，他在離開的路上，被顏料桶模型砸中頭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