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太子丹死
- 秦楚漢墮
- 花生米拔罐
- 2202字
- 2023-11-26 16:38:42
遼東的寒風依舊凜冽刺骨,地上的塵雪在呼嘯的北風中肆意飛舞,綿長且密匝的衍水蘆蕩中,枯萎的根莖凌亂密布。
泥淖中漆黑的冰碴斷斷續續散布在蘆蕩四周,披頭散發,面如土灰的太子丹,看著眼前的使者,眼神幾經掙扎,卻依然無有生氣。
想必是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退,貪惜最后時光的太子丹,隨手撥弄一番臉上茂密的胡茬,張開大口貪婪的吸食夾雜著腥臭味的空氣。
“請太子上路,小人好回去替大王交差!”
一旁身穿深袍的燕王舍人,手里捧著燕王的旨意,見太子丹無有行動,不由催促起來。
“你急什么,難道父王就這般恨不得我死,再說只要我一刻未死,那我就還是太子,自裁與否皆在于我。”
太子丹的話并未讓舍人懼怕,畢竟一個已經快死掉的太子,連犬都不如,何來威懾可言,舍人表情略帶譏諷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太子皆不可辜負君父所請,否則不忠不孝,又如何茍活于世。
且今日一切,因太子而起,致使國家板蕩,君王離遷,于國于民太子也應該死,豈可因一人獨活,致使國民遭難?
若太子有些許慈悲忠孝,就不該怨恨大王。”
“哈哈哈哈!
如此詭辯,不愧為父王身邊的舍人,果然是一丘之貉,蠅營狗茍,沆瀣一氣,如蟻附膻!
燕國有爾等這般君臣,落得如今,也怪不得別人,父欲殺子,子欲如何可違?”
到底是有怨言的,太子丹想表面上做的豁達些,可終究違背不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言語間對自己的親身父親燕王多有怨言諷刺。
這一刻太子丹有很多話想要說,想悲歌一曲為自己送行,想寫下一篇悲憤人心的遺言流傳于世,好教世人知道自己的悲哀。
想要表現的慷慨激昂,說出王侯不相辱,更想要學習伍子胥那般說出自己死后將自己的眼睛掛在襄平墻上,看著燕國如何覆滅,看著秦軍如何進城。
原本的諸多想法,卻在這一刻太子丹卻都不想說了,許是心累,許是絕望,許是破罐子破摔已經沒了心氣,最終只是化作一聲:
“給我劍。”
至此燕王舍人也沒多說什么,向后一招手,一名郎官上前拔出佩劍,遞到太子丹滿是泥濘污垢的手中。
“好劍,倒也死的痛快些,不必遭受疼痛之苦,我從小就怕疼的。”
從郎官手中接過三尺長劍,拿在手中詳視一會,贊嘆一聲長劍鋒利后,太子丹雙手握劍將劍刃對準自己的脖頸。
迎著眼前的蘆蕩衍水,太子丹凄慘一笑,狠狠一劃拉,噗呲一聲,鮮血飆升,最后重重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只有涓涓鮮血順著傷口流淌而出,隨著身體一陣抽搐后,徹底沒了聲息。
太子丹的死沒有驚天動地,沒有鬼狐狼嚎,也沒有多么悲壯感人,就這般悄無聲息的死在這片不知名的蘆蕩中。
燕王舍人看著地上太子丹的尸體,表情不動,示意郎官上前將太子丹的首級砍下。
“嗚嗚嗚嗚……”
周圍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哭泣抽搐聲。
燕王舍人抬首望去,只見四周的蘆蕩中不知何時多出許多傷殘的潰兵正在偷偷哭泣。
他們在太子丹生前時沒有哭,在太子丹自刎時沒有哭,卻在太子丹死后忍不住哭了出來。
也沒人突然來一句搶回尸首給太子報仇的話,所有人就是如同不知所措的小兒一樣,只是小聲哭泣。
他們或許不是在哭太子丹,而是在哭他們自己的悲慘凄涼。
待郎官砍下太子丹的腦袋,用匣子裝好,燕王舍人便帶著太子丹的首級打算就此離去。
“太子沒了,使者也要走了,我們該如何?”
沒了主心骨的一眾潰兵,見燕王使者打算離去,慌亂中帶著哭腔問起他們的去路。
“爾等之事,大王亦無能為力,且好自為之,各尋出路吧。”
“我等還有何去路?”
“若沒去路,投秦去吧。”
“秦人會殺了我們。”
“或許吧。”
說罷不想再糾纏的使者直接帶人離去,只余一眾面面相覷,躊躇不決的潰兵與太子丹的尸體留在原地。
落日余暉下,晚霞燒回潮,照映著衍水波光粼粼,就好似燕國的命運一般,即將日落西山。
沒心思感慨這幅黃昏美景的燕王使者,攜帶太子丹的首級徑直向李信軍營而去。
營地中早已得知消息的李信帶著一眾短兵站在牙門口的木棚下,看著小心翼翼迎面走來的燕王使者,李信原本激動興奮的心情這一刻卻突然平靜下來。
“燕丹死了?”
“回稟將軍,太子首級在此。”
聞言一名秦軍上前一把奪過裝著太子丹首級的匣囊,轉身遞給李信。
李信打開匣囊,確認是太子丹首級沒出錯,這才看著眼前顫顫巍巍的使者道:“燕丹是怎么死的?”
“自刎而死。”
“死前說過什么?”
“什么都沒說。”
“好了,回去吧。”
“將軍,退兵一事?”
“此為我軍自身軍務,如何行事皆由本將裁決,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詢問本將軍機,哼!”
“將軍不是說好退兵的嗎?”
“叉出去!”
……
燕王使者終是沒從李信口中得到任何消息,只能帶著人無奈返回襄平。
待燕王使者回到襄平告知燕王太子丹身死的消息后,燕王只是愣了愣神,爾后什么也沒說,就好似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
這種太子身死的勁爆消息自然是隱瞞不住的,且燕王也沒有隱瞞,故而太子身死的消息不到一會立刻傳揚的滿城皆知。
知道消息的人,自然是有人悲傷,有人心悸,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彈冠相慶,種種人間冷暖不一而足。
得知消息的田成自是私下聯絡一眾遼東官吏暗中密謀,一邊派人出城通知城外的夏、曹二人。
收到消息時的夏元正在與自己嫡舅曹京商討著此事,待聽聞田家來人的通風報信,夏元竟一時語塞,不知該怎么說。
緊張、害怕、激動、擔憂,各種情緒一時涌上心頭,竟一時沒了方寸。
好在這種情緒不是夏元一人有的,就連四十多歲的曹京也不能免俗,二人各自在豹帳內沉默寡言,靜靜消化太子身死帶來的精神沖擊。
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的夏元,看著眼前的曹京與田家子弟,終于開口道:“事已至此,已無路可退,只能狠下心放手一搏了。
田郡尉等人是何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