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衛東離開，方濤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一會跑去修整雞舍，一會又去鋪那條還沒有鋪完整的路，就連平時都會逗著玩的小白，他都不理會了。

看著方濤心神不寧，蘇小雅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

也不看書了，特意去找方濤，陪他說話解悶。

“濤子，還在擔心三嬸呢？”

方濤搖頭：“我不是擔心她，我就是在想，如果她要是出了事，我爹和大爺心里挺不好受的吧？”

“這個還用說？”

蘇小雅來到了那久沒去的竹屋前，朝著那架子上一坐。

一邊晃著小腿，一邊說道：“他們是兄弟，就算仇怨再大，那也是一母同胞，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

方濤微微嘆氣：“我猜也是這樣的，所以咱們要是能幫，還是要幫一下的。”

“幫？咱們拿啥幫，如果缺錢直接給錢嗎？”

蘇小雅倒是無所謂，只是覺得如果方濤這么做，估計家里人不會同意罷了。

冬天的菜園子，來來回回就那么幾種菜，根本沒有可選擇性。

二人就這么圍著這個小菜園，忙活了小半天，直到方衛東從集鎮上趕回來。

臉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看到兒子和兒媳，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進屋子里去了。

如果放以前，高低也得跑到這邊看一下二人在忙些啥。

方濤手里拿著個鋤頭，立在路邊上，看著自家的院子，怔怔出神。

“想問就去問一下唄，還怕咱爹打你不成？”

蘇小雅從竹架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掌，就這么推著方濤，朝著家里而去。

院子里，小白正趴在那里睡覺，聽到動靜也就睜開眼看看，然后繼續睡自己的。

方衛東與李美香正坐在院子里商量著什么。

他們并沒有躲著方濤小兩口。

聽了一會才聽出來，意思是說他三嬸快不行了，想要治療就得拉到縣里，但是機會幾乎沒有。

最好的建議就是帶回家，吃好喝好，然后等死。

都這樣了，還怎么讓人吃好喝好？

方濤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老爹，香煙一根接一根的抽，忍不住問道：“他家里幾個意思？”

方衛東眼皮都不抬一下：“還能幾個意思，回家等死唄。”

就憑他們現在的家庭條件，得了這種病，除了在家等死，沒其它辦法。

“啥時候回來？”

“人已經回來了，我們一起把人接回來的，現在正在家里躺著呢。”

方濤扭頭進了屋，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個外套。

“你去干啥？”

方衛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朝著他問了一句。

“去海子家看看！”

“早上都沒去，你現在去干啥？”

方衛東朝著他喊了一句，只不過屁用沒有，這家伙就是個倔脾氣，直沖山下而去。

蘇小雅也有點擔心，問道：“爹，要不我也跟過去看看？”

方衛東抽了一口煙，輕輕點頭，說道：“去吧，你三叔現在心情不好，他對咱們家本身就有意見，我怕他們吵起來。”

蘇小雅也披了一件外套，就這么緊跟著跑了出去。

原本還趴在那里的小白，看見二人出去，立刻精神了起來，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家門前的那條磚渣加石頭鋪就的小路，沒有多遠就斷了。

到山下的路還是條泥路，而且坡度還很大，幾乎圍著半個山頭繞到村里的。

這條路是建房子的時候，方濤選擇的行走方式。

雖然路遠了點，但是車子可以堆上去，就算是架子車，拉著東西也可以上去的。

再說了，從山上到山下，還有一條陡點的小路，平時人步行都是選擇這一條。

方濤走的是大路，而蘇小雅走的則是小道。

所以當蘇小雅和小白來到山下村里的時候，方濤還沒到呢。

背著雙手，看著加快腳步走來的方濤，蘇小雅突然笑了起來。

“你咋也來了？”方濤皺著眉頭，說道：“快點回去，我過去看看，等會就回了。”

蘇小雅搖搖頭，跟在了他的身旁：“咱爹說了，讓我跟著你，防止你說錯話。”

“說錯話？”

方濤笑了起來：“我是去給人看病的，可不是去跟人吵架的。”

“少來了，衛生院都看不好的病，你會看？”

也許方濤的本事很大，很多事情都會做，但是給人看病這件事情，蘇小雅是不相信的。

“萬一可以呢？”

方濤步子邁得不大，仿佛陪同蘇小雅在這村里散步一樣。

遇到村里人打招呼，也就是隨口應付兩句。

“有些時候，衛生院治不好的病，但是有些偏方卻可以。

反正她在家里也是等死，倒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

蘇小雅沒了言語。

她本就不擅長與人講道理，更何況對手還是方濤。

方濤見她不言，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掌，笑著說道：“其實我醫術還是有的，不信的話，回頭給你看看。”

“給我看啥，我又沒病。”

被方濤拉著，蘇小雅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都沒有。

在這村里，就算他們是夫妻，這般拉手也會被人調侃。

但是二人已經習慣了。

就像方濤說的，咱們住在山上，與山下的人又沒有關聯，隨他們說去，反正聽不見。

方衛青家在村東頭，村里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那里。

兩個人，一條狗。

當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只看見對方家門口，聚集了一群人。

應該是從衛生院回來，還沒來得及散去。

院子里甚至還有哭聲。

“濤子來了！”

門口有村里人與他打著招呼，蘇小雅也借機松開了方濤的手掌。

倒是小白，來到門口之后，便老實地跟在方濤的身后，與其它人養的狗不同，很是乖巧。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聊，我進屋瞧瞧。”

方濤與三叔家關系不好，那是出了名的。

所以他現在過來，是很多人沒有想到的。

看著他帶著蘇小雅進院子，甚至有人開始指指點點了起來。

只不過，現場的情況不允許他們大聲，只能是說著悄悄話。

“一個個都哭啥呀，我還沒死呢就這樣哭，有時候醫生說的也不準。”

還沒進屋呢，屋子里已傳出了三嬸的聲音。

屋子里有好幾個人，方衛青一大家子，還有大娘鄭秀娥。

在這屋里，反而沒有看到方衛國的身影。

不出方濤的意外，他來到屋子里，除了鄭秀娥和方海跟他打了個招呼，其他人那是理也不理。

方衛青甚至還嘀咕著：“咋了，過來湊熱鬧呢？”

這話很傷人，換作以前的方濤，扭頭就走了。

這一次，他厚著臉皮留了下來，來到了三嬸的跟前。

“嬸，我也懂點醫，我來幫你看看。”

“你？”

一屋子人，沒有一個相信他的話，鄭秀娥更是一個勁地沖著他使眼色。

方海也朝著他說道：“濤子，別在這里湊熱鬧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著，起身就要把方濤往外拉。

意思很明顯，害怕方濤與自己的父親起沖突。

方濤第一次準備用自己的本事幫人看病，結果還遇到了這樣的待遇。

一時間，心里有些不爽，聲音都加大了幾分。

“寧愿等死都不愿意拉下臉面去治療，你們這群人，就是腦子有問題。”

說完，拉著蘇小雅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