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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匈奴簡史
  • 長風
  • 7606字
  • 2023-10-17 11:20:34

第一章 胡馬度陰山

第一節 匈奴緣起

所謂游牧,是相對于農耕的一種生產生活方式,其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隨著牲畜生息而季節性遷徙,具有游動性、武裝性和快速移動能力。人類歷史上,先出現定居農業,并在此基礎上衍生出畜牧業。這種以牧為主、農牧結合的畜牧業存在了相當長時間,隨著氣候的變化、人口的增長、生產技術的提升等諸多因素,尤其是馬的馴化與成熟的騎馬技術出現,使畜牧業發展出專業化的游牧成為可能。

最早的游牧人群出現的時間不早于公元前1000年,隨即在草原地區迅速發展,到公元前7世紀左右,整個歐亞草原地區都已經被游牧族群占據,典型的游牧族群代表是斯基泰人。雖然各種游牧文化都有其自身的特點,但是在地理環境高度一致的歐亞草原上,游牧文化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即斯基泰三要素—發達的武器、馬具和動物紋裝飾。

歐亞大陸北緯40度至50度之間的中緯度地區,自多瑙河下游起,呈連續帶狀往東延伸,經東歐平原、西西伯利亞平原、哈薩克丘陵、蒙古高原,直到大興安嶺,構成了地球上最寬廣的歐亞草原。自公元前7世紀到公元前3世紀,歐亞草原無疑是斯基泰人的時代,而匈奴的主體族群很可能就是在這個時期興起于蒙古高原上,并很快吸收了斯基泰文化。

地理與人口

蒙古高原位于歐亞草原東部區域,是匈奴的興盛之地。蒙古高原東界為大興安嶺,西界為阿爾泰山脈,北界為薩彥嶺、興安山(今俄羅斯雅布洛諾夫山脈),南界為陰山—燕山山脈。現今,蒙古高原主體在蒙古國境內,其南部區域為中國內蒙古自治區,西北部分則屬于俄羅斯圖瓦共和國(即唐努烏梁海地區)。

蒙古高原有個廣闊的弧形地帶為戈壁沙漠,也稱“大漠”。戈壁屬于荒漠的一種,不同于沙漠,戈壁所呈現的地貌特征主要為大片裸露的礫巖,便于行軍作戰。大漠的界限,北抵阿爾泰山和杭愛山(即燕然山),東接大興安嶺,南至阿爾金山、北山(馬鬃山、合黎山和龍首山)和陰山,西達天山東部。其主體主要在今天的蒙古國南部,一部分在中國內蒙古自治區。

大漠以北稱漠北,其中杭愛山、色楞格河、肯特山(即狼居胥山)構成的區域是匈奴主要的經略之地,在色楞格河上游設有漠北王庭。漠北之北緣是貝加爾湖及西北的薩彥嶺,此區域為森林、草原地帶,生活著丁零、堅昆等部落族群,蘇武牧羊的北海就是貝加爾湖地區;漠北之東緣是大興安嶺地區,也涵蓋了今呼倫貝爾及錫林郭勒草原,這里生活著東胡部落族群。

大漠以南稱漠南,包括陰山及其以南的河套、鄂爾多斯高原等構成的農牧交錯地帶,阿拉善戈壁深處的居延綠洲,以及燕山北麓的壩上草原、燕山與大興安嶺缺口處的科爾沁草原。

陰山山脈位于內蒙古自治區中部,山脈自西向東分別為狼山、烏拉山、大青山、陰山丘陵。其西部和中部,也就是呼和浩特以西的西段(狼山、烏拉山、大青山一段)地勢高峻,脈絡分明;呼和浩特以東的東段(介于陰山主脈與燕山山脈之間的陰山丘陵)地形復雜,主要是一片雜亂無章的丘陵。

陰山阻擋了西伯利亞冷空氣的南侵,陰山以北降水少,以牧業為主;南部較濕潤,又有黃河沖積平原,農牧皆宜。陰山無論對游牧族群還是農耕族群都非常重要,若中原王朝占據陰山一帶,游牧族群則會被迫退往漠北;若游牧族群占據陰山南麓則實力大增,中原王朝將失去屏障。明代魏煥在《皇明九邊考》中總結道:“中國得陰山,則乘高一望,寇出沒蹤跡皆見,必逾大磧而居其北,去中國益遠,故陰山為御邊要地。陰山以南,即為漠南。彼若得陰山,則易以飽其力而內犯。”

陰山地區草木繁茂,鳥獸眾多,適合游牧。陰山的樹木,可以用來做弓矢,或是木車與穹廬(帳篷)的架子。匈奴人以此為基地,繁衍生息壯大。歷史記載的匈奴第一位單于頭曼在這里建立了漠南王庭—頭曼城(今內蒙古自治區巴彥淖爾市烏拉特中旗)。

陰山北部坡度平緩,滑向蒙古高原,南部坡度則陡降,與河套平原落差約千米。黃河沿著賀蘭山向北,由于陰山阻擋再向東,后沿著呂梁山向南,形成“幾”字形,故稱“河套”。黃河的“幾”字走勢沖擊出三大平原,即賀蘭山以東的銀川平原(西套平原),狼山以南的后套平原,大青山以南的土默川平原(前套平原或呼和浩特平原),這三處平原合稱“河套平原”。由于享黃河灌溉之利,河套平原可耕可牧。“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描繪的就是土默川平原的情景。

河套西、北、東三面環以黃河,三座高山橫亙黃河外側。套里則為鄂爾多斯高原,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地理單元從蒙古高原切割出來。由于河套地區與鄂爾多斯高原之間的關系緊密,所以鄂爾多斯高原也被稱為河套高原。

鄂爾多斯高原南限為陜西白于山、寧夏大羅山一線。行政區劃上包括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全境、烏海市海勃灣區,陜西省榆林市域大部分,寧夏回族自治區的吳忠市利通區、靈武市、鹽池縣。鄂爾多斯高原地理位置特殊,是游牧族群與農耕族群必爭之地。秦漢時期,鄂爾多斯高原及其毗鄰地區被稱為“河南地”。

從鄂爾多斯高原俯瞰四周,西側是銀川平原,西北側是后套平原,東北側是前套平原,東側與南側是黃土高原。鄂爾多斯高原可以說是游牧的天堂,但其地理位置離關中平原太近,對農耕世界的核心區域構成重大威脅。每當中原王朝強盛時,統治者便將軍事防線推進到黃河北岸的陰山一帶,囊括鄂爾多斯高原在內的整個河套地區,秦、漢與唐朝都是如此。

除了本部,匈奴強盛時期一度控制了今華北北部、河西走廊、新疆和中亞北部。匈奴人口最多的時候可能達到百余萬。

族源與語言

司馬遷認為“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于北蠻,隨畜牧而轉移”(《史記·匈奴列傳》)。可這一結論已經不被認可。

從考古發掘的墳墓來看,到底是匈奴、鮮卑,還是烏桓,根本無法確定。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某些人體遺骸可以歸為匈奴人,這就造成即便采用分子人類學進行分析,也不會得出確切結果。

從對“胡”的來源和人種認識看,匈奴自稱“胡”,有人認為他們是商周以來出于西北的印歐人,有人則認為他們是戰國以后來自北方的蒙古人種的北亞類型,均是各執一詞。

就目前了解的情況看,戰國時,匈奴及其他草原游牧部族,大多以“胡”為名,定居族群的人們統稱這些游牧部族為“胡人”。游牧部族有其特殊性—時大時小、忽弱忽強、興衰不定。鑒于各個游牧部族有相似的社會習俗,定居族群的人們以簡單的方式統一稱呼。正如,古希臘人稱所有歐亞地區的游牧族群為“斯基泰”,而波斯人稱所有中亞地區(包括歐亞草原東部)的游牧族群為“薩迦”或“塞族”。

戰國時,匈奴及中原以北的草原各游牧部落,大多以“胡”為名。當時常見的“胡”的稱謂有兩種含義,一是統稱秦、趙、燕各國北邊的游牧部族為“諸胡”,二是分指其中的林胡、東胡、樓煩、中山或匈奴。

匈奴崛起后,以往只是北方“諸胡”之一的“匈奴”部族,躍居草原的統治地位,成為北方“諸胡”唯一的政治代表。戰國時的北方“諸胡”到漢初只剩“胡”或者“匈奴”。此時的“胡”是“匈奴”,“匈奴”也是“胡”,二者合一,相互指代。不過當匈奴從中國歷史上消失后,“胡”還是被延續了下去,中原王朝還是習慣性地稱游牧民為“胡人”。至于為什么稱“匈奴”,沒有明確的解釋。不像“斯基泰”,語義比較明確,指“擅長射箭的人”。

從形體相貌來看,匈奴人究竟長什么樣?匈奴雖然作為一個族群存在,但在其征服其他族群的過程中,也融合了其他族群,這就使匈奴的族群呈現多樣化。匈奴被稱為“百蠻大國”,就意味著匈奴是多族群、多種族的聯合體。即便如此,匈奴中也一定有個主體族群,他們的形體相貌可以參考著名的“馬踏匈奴”像。

“馬踏匈奴”雕刻于西漢武帝時期(前117),為霍去病墓石刻中的主體雕刻,現收藏于茂陵博物館。石像真實雕刻了漢人眼中的匈奴人形象:馬腹下有一匈奴人,左手持弓,右手執短劍欲刺馬脅。面寬多須,頭大而后仰,小眼睛,唇厚而鼻平,低額大耳。

即便如此,依然能得出完全對立的結論:有人根據匈奴人滿臉胡須,得出是北歐人種;有人根據顴骨甚高、面闊多須、唇厚鼻平、細眼睛、眼瞼三角形,得出是蒙古人種。

事實上,無論是司馬遷還是班固,都在長安見過匈奴人,而且班固本人直接參與了對匈奴的戰爭,對匈奴人的形象有更直觀的了解。如果匈奴人相貌與漢人存在巨大差異,作為一流的史學家,他們一定會如實記錄。他們沒有特意說明匈奴人的相貌,卻強調匈奴是夏后氏之苗裔,更加說明匈奴人與漢人乃同一人種,相貌區別不大。事實上,當匈奴人進入中原后,史書中在記載他們的相貌時,如劉淵、赫連勃勃等,其相貌與漢人并無甚區別。

匈奴人沒有文字,多采用漢字書寫。其語言一般認為屬于阿爾泰語系,究竟屬于該語系的蒙古語還是突厥語,也是各說各理,多數學者傾向于突厥語。匈奴語屬于復音系。例如,匈奴謂“天”為“撐犁”,謂“子”為“孤涂”,謂“賢”為“屠耆”。在匈奴強盛時,匈奴語作為一種通用語在蒙古高原以及西域地區使用,從張騫出使西域時選用匈奴人做翻譯可見一斑。除了主張匈奴語是蒙古語、突厥語外,還有人主張是原始阿爾泰語、伊朗語、葉尼塞語,等等。

經濟與生活

匈奴人生于草原,過著游牧生活。他們騎著馬,拉著車,趕著牛、羊,按季節周期性遷徙放牧。除了馬、牛、羊外,他們還會養些駱駝、驢、騾等牲畜。他們以牲畜的乳、肉為食,以皮毛為衣,用發酵的乳制成各種食品和飲料,用羊毛、駝毛紡織各種紡織品或制成氈。游牧生活不需要固定的住所,只需要用氈搭成易于拆裝、便于轉場的氈帳(穹廬)即可,聚集的氈帳就組成了部落。每個部落都分有領地,有專門的人來管理。他們憑借山區的森林,以木頭制作弓矢、穹廬(氈帳)木架以及車輪,并在林中狩獵。他們也會采礦冶鐵,打制兵器。

受氣候影響,蒙古高原植被覆蓋由北向南,依次跨越森林、森林草原、典型草原、荒漠草原、戈壁荒漠。游牧需要專業化的知識,他們會根據環境、氣候、植被等情況進行周期性遷徙。一般而言,如果在非山區,夏天往北而冬季往南,逐水草水平移動;如果在山區,夏季往高山而冬季向低谷,垂直移牧。原因在于,夏季的高山融雪可提供充足飲水,冬季谷地背風向陽,人畜可以躲避風寒。

水草豐美的地方宜養牛、馬,干旱的地方宜養駱駝和羊。羊可以供應生活所需的食物、衣料、燃料。除此之外最為重要的是,羊對惡劣的環境有極強的適應力,可減低自然災害帶來的畜產損失,而它們的快速繁殖力也可以讓牧民在畜產損失后迅速恢復生計;牛可用來牽引大車,駱駝可以用于長程的乘騎、載物運輸;馬作為坐騎可以節省許多游牧人力,實現羊群長距離遷徙并給予控制和保護,也是武裝騎兵的戰略資源,而且超快的移動速度可以用來傳遞信息。雖然牛、馬的產肉、產乳、繁殖力,以及對環境的適應力遠不如羊,但它們是游牧生活必需的勞力。

蒙古高原屬溫帶大陸性氣候,風大,天氣變化快。冬季寒冷而漫長,夏季炎熱、干旱而短暫。嚴重的氣象災害是暴風雪,多發生在春季。暴風雪發生時,一般風力為7~8級,降雪量大于等于8毫米,降溫大于等于8°C,常常是風雪迷漫,能見度差,在外的人和家畜遇到這種天氣,睜不開眼,辨不清方向,會造成人畜嚴重損失。除了暴風雪,持續的干旱也會對人畜造成巨大的生存威脅。

游牧經濟的一切資源來自草食性動物,而草食性動物同樣受制于環境,具有不穩定性,是一種脆弱的經濟形態。游牧民為了避免出現巨大的損失和生存威脅,要盡快把馬、牛、羊交換成穩定生計所需要的糧食、紡織品和其他手工業產品。這決定了游牧經濟的外向性,他們通過貿易或掠奪的方式積極擴大對外部資源的利用。

匈奴帝國建立后,強制西北與東邊的森林草原的游牧部落提供動物皮毛;在西域建立機構專門負責收取供賦,占據部分綠洲國家進行農業生產,控制歐亞草原上的經貿之路;對南邊的漢帝國,采取貿易、掠奪和不對等的和親協議獲取資源。通過這些外部資源的獲取,匈奴帝國的經濟與政治才能保持穩定,一旦失衡,其帝國便會面臨嚴重的內部危機。

宗教與習俗

匈奴的宗教屬于原始宗教薩滿教。薩滿是巫師,也是智者,巫師要具備專門的知識與能力。薩滿教相信靈魂的存在,對自然、動物、祖先保持崇拜。匈奴人祭天地,拜日月,崇祖先,信鬼神。

匈奴每年舉行三次集會,都與祭祀有關。“歲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蘢城(龍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馬肥,大會蹛林,課校人畜計”(《史記·匈奴列傳》)。這段記載里的單于庭、蘢城、林是集會地點的名稱,也是祭祀的場所。

正月的單于庭當位于單于居住的冬場,此時尚處于越冬期,參加集會的都是部落首領,他們要朝拜單于并參與祭祀活動;五月的蘢城處于水草豐美的夏場,可能是由氈帳聚集而成,人畜非常集中,此次參會人員也最多,祭祀也相當隆重;秋季的蹛林集會,一般是在九月圍繞林木而舉行,主要目的是核查人口數目和統計牲畜繁殖情況,同時也要進行感恩天神并祈福的祭祀活動。因為時間正處在最繁忙的大規模游牧向越冬過渡,此時戰馬最為肥壯,匈奴往往會借著集會發布戰爭動員,去莊稼成熟的中原農耕區搶掠。

匈奴以“天”為最高神靈,“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后漢書·匈奴傳》),“單于”有“天子”的含義,“單于姓攣鞮氏,其國稱之曰‘撐犁孤涂單于’。匈奴謂天為‘撐犁’,謂子為‘孤涂’,單于者,廣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單于然也”(《漢書·匈奴傳》)。天是神,單于為天之子,尊天自然尊單于,與中原王朝很相似。

匈奴人拜日月,突出表現在軍事行動上。在戰爭狀態下,單于早晨走出大帳,朝著太陽祭拜,到了晚上則向月亮祈禱。月盈之際,出兵征討,月虧之際,退兵休整。“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的精神同樣適合游牧帝國。

匈奴人祭拜偶像和祖先,死后有棺槨和殉葬之風。匈奴人相信鬼神,不僅祖宗死后有神靈,其他人死后也一樣有神靈,還可以降吉兇。如果一個人病了,就是鬼神作祟。行軍打仗,如果不敵對方,就會認為敵人有神靈護佑。

匈奴的薩滿教信仰后來傳到漢朝,間接導致了“巫蠱之禍”的發生。

匈奴人看重壯健者,輕視老弱者,強壯的人優先獲得肥美的食物,老年人則只能吃剩余的食物。匈奴人的這種風俗是基于殘酷環境下對族群延續的需求。

匈奴還有收繼婚制,“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史記·匈奴列傳》)。此風俗在漢人看來無法理解,但是匈奴人并不這樣認為。在匈奴,男女有明確分工,男人游牧、狩獵、作戰,女人則負責制作食品與縫制衣服,而且青壯年婦女也會隨軍出征,負責后勤方面的重要事務。所以,匈奴的婦女地位很高,可以分得家產。采用收繼婚制,不僅有效保護贍養失去丈夫的女人與孩子,同時也避免女人再次出嫁造成的財產流失。尤其在掌握權力的貴族中,收繼婚制不但會留住婦女的財產,更重要是以婚姻的形式保存了政治實力。

至于匈奴人“父子乃同穹廬而臥”的居住方式,漢人也是非常不習慣,但就當時的條件只能如此,而且他們在禮儀上也沒有中原人那么多講究。

軍事與政治

匈奴人是天生的馬上族群,是真正的“馬上戰斗為國”(《漢書·匈奴傳》)。他們是馬上弓箭手,“人不弛弓,馬不解勒”(《淮南子·原道訓》),“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為食”(《史記·匈奴列傳》),他們從小就練習射獵,在羊背上射,在馬背上射,長期的訓練塑造出他們精力充沛、能征善戰的特質。他們的射獵不僅以射鳥獸作為食品或娛樂,而且以之作為一種軍事訓練。成年的匈奴男子則成為身披鎧甲的騎射戰士。無戰事時,他們游牧、狩獵;有戰事時,則練習攻戰,隨時侵襲掠奪。遠距離作戰時使用弓箭,近身作戰則使用刀。

馬鞍和馬鐙的發明,徹底解放了游牧民的雙手,讓他們在策馬飛奔時可以自由拉弓射箭。當然馬上作戰對服飾也有很大影響,褲的發明就緣于此。這些因素決定了游牧民在作戰中具有機動性與靈活性,往來快捷,出沒無常,更具攻擊力。

匈奴人在攻伐征戰時,殺敵或者抓獲戰俘多者,會得到一壺酒的獎賞,其所繳獲的戰利品歸其所有,所抓獲的人可以充當自己的奴婢。如果他們將戰死的同伴尸體運回來,就可得到死者的全部家財。這些都鼓勵他們崇尚武力、崇尚強者。征戰之時,每個人都會積極追逐自己的利益。“其見敵則逐利,如鳥之集;其困敗,則瓦解云散矣”“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史記·匈奴列傳》)。一切以利益為先,為了利益奮勇作戰,團結一心,但是一旦危及生命利益,則馬上撤退,隊伍也作鳥獸散。他們并不以逃跑為羞恥,沒有任何心理與精神上的負擔,作戰時也就非常靈活。

匈奴的軍事實力表現在騎兵數量大,這與他們擁有大量的馬匹有關,草原能夠產出的馬匹遠遠超出其內部需求。馬不但具備交換價值,同時是戰爭必不可少的資源。歐亞大陸上的一切戰爭都離不開馬,直到熱兵器槍炮的普遍使用才退出歷史舞臺。匈奴通過關市以馬匹交換得到其他生活必需品,或者干脆通過馬匹以武力掠奪所需物品。因為游牧族群有足夠多的戰馬,使其軍事技術在冷兵器時代取得了對農耕族群的壓倒性優勢。

匈奴冒頓單于圍困漢朝皇帝劉邦于白登山七日,其精兵就有四十萬騎。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其他功用的馬。所以,漢人與匈奴的貿易交往中,購買最多的就是馬匹。漢武帝要征伐匈奴,就必須解決戰馬的問題。武帝兩次遠伐大宛(約在今烏茲別克斯坦共和國費爾干納盆地),主要就是為了獲取大宛的汗血寶馬。中原王朝雖有養馬經驗,卻苦于無大規模的牧場。

隨著匈奴的強大,其統治區域也隨之擴大,為了有效管理這些區域,匈奴也制定了一套規范制度。匈奴的政治權力主要集中在幾大家族手中,并且世襲。單于出自攣鞮氏,其世襲采取父死子繼或兄終弟及。單于死后,其親近之人將跟隨陪葬,多至數十人或上百人;王侯、大將、大都尉、大當戶等重要權力執掌由顯赫貴族承襲。如呼衍氏、蘭氏、須卜氏。《史記·匈奴列傳》載:“諸大臣皆世官。呼衍氏,蘭氏,其后有須卜氏,此三姓其貴種也。”對于普通匈奴人而言,他們有名但沒有姓。

冒頓單于時期,匈奴的統治地域分為三部分:中部是王庭(單于庭),位于帝國中心區域;左部是左賢王庭,負責帝國東部的管理,由于匈奴以左為尊,左賢王一般會成為單于的繼任者;右部是右賢王庭,負責帝國西部的管理。

可以看出,匈奴的社會組織從家庭開始,實行軍牧合一的制度,平時游牧,戰時皆兵。上自單于、左右賢王,下到當戶,都分別統兵作戰,其統兵的數量,數千到萬騎不等。

左賢王、右賢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等四個王,每個王下置左大將、右大將、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當戶、右大當戶等六個將領。這樣四個王共計統領“二十四長”,而“諸二十四長,亦各自置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都尉、當戶、且渠之屬”。都尉、當戶、且渠等都是中下級將領,身份不高。對于普通士兵而言,升官的機會不多,主要靠征戰獲得一定賞賜。

匈奴的法律很簡單,“其法,拔刃尺者死,坐盜者沒入其家;有罪小者軋,大者死。獄久者不過十日,一國之囚不過數人”(《史記·匈奴列傳》)。這也是由游牧生活的特征決定的。

應該講,匈奴建立的一系列制度主要基于游牧生活的習俗與信仰,但同時也必須看到匈奴所建立的多部族、多種族的軍事聯盟,有時候與游牧的基本規律矛盾。例如,在本該冬場休養的時候,卻以國家的名義發動戰爭,打亂了游牧生活的固有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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