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崔安國帶人過來，要袁文弼，瞿罕他們回堡中去，站在這堡墻上，實在危險。

但是瞿罕堅決不肯，非要站在這堡墻上，親眼見到海賊被擊潰擊退不可。

袁文弼則同樣也死賴在堡墻上不走，崔安國無奈，只能特意安排人手隨時守在兩人身前左右，免得被流矢誤傷。

跟瞿罕依舊一身儒衫不同的是，袁文弼卻叫人拿來他特別定制的全套甲胄穿上。

等穿戴齊全，已然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頭上戴著精鐵盔，且是那種條頓騎士鐵罐頭頭盔的樣式，幾乎把整個頭臉都護得嚴嚴實實。

身上披著精煉鐵甲，同樣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全套甲胄漆黑色，閃著微微寒光。

更令人稱絕的是，這一身甲胄，明顯是小了一號的版本，穿戴在袁文弼尚且瘦小的身上，竟然十分合身。

眾人都不知道，這一套小號甲胄是從哪里來的，袁文弼不說，也沒人去多問，大抵認為同樣是從西洋商人，或者波斯商人，阿拉伯商人那里購置得來的。

堡墻下，海賊們沖的更近了一些，已經能清晰的聽到，海賊們嗷嗷叫的沖殺咒罵聲。

越是烏合之眾，臨陣越是喜歡哇哇亂叫，既是給自己壯膽，也是嚇唬敵人，瓦解守城一方的抵抗意志。

袁文弼這時走到那兩門虎蹲炮的前面，朝張璉，曾一本兩人吩咐道：“張叔，曾叔，待會兒等海賊靠近一些之后再開炮。”

這個時候，海賊們已經進入了虎蹲炮的射程之內，沒有經驗的菜鳥，這個時候或許已經開炮，起碼能給自己壯個膽，至于能不能打中，就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對于菜鳥來說，大炮就是用來嚇唬人，壯一壯膽的，能放個一兩炮，聽個響聲就完事了，要打贏還得靠真刀真槍的干。

袁文弼當然不希望這樣，像虎蹲炮這樣的，臨陣確實可能只夠開一兩炮，敵人就沖上來了，但若是能用得好，也能發揮奇效。

張璉，曾一本兩人準備親自操炮，聞言點頭應是。

海賊們沖得更近了些，臉上的猙獰兇狠已然隱約可見，那歇斯底里的嗷嗷叫喊聲此起彼伏，擾亂著守城莊丁的心志。

相比起來，堡墻之上卻是一片肅靜。

“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開火！”

袁文弼大聲叫喊著，怕這些初上陣的莊丁們胡亂開槍，現在海賊們還遠在兩三百米開外，現在開槍純粹只是浪費彈藥。

“兄弟們，沖啊，殺進堡去，搶光殺光他們——”

在幾個海賊頭目的不斷鼓舞呼喊下，海賊們一窩蜂的已然沖到了堡墻的下面。

張璉，曾一本兩人各自守在一門虎蹲炮前，手心里已然沁出了汗。

這個時候，海賊們已然沖到了兩百米的距離，依著他們的經驗，這個距離完全可以開炮了，但他們還遲遲沒有聽到來自袁文弼的命令。

“開炮！”

袁文弼總算下達了開炮的命令。

早就等不及的張璉，曾一本手拿火把，往大炮尾部一送，點燃了火藥線。

火藥引線呲呲燃燒，燒盡之后，引燃了里面的火藥。

“轟——轟——”

接連兩聲炮響，無數的大小鉛丸向著堡墻下的海賊們呼嘯而去。

虎蹲炮填裝的彈丸，包括一百枚五錢重的鉛子，幾乎把炮膛填滿，最后再在炮口壓上一個重30兩的大鉛彈，這完全就是一個加強版的霰彈槍，近距離面對密集沖鋒人群，效果驚人。

無數的鉛子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在海賊的隊伍中席卷而過，直接掃空了一片。

場中無數哀嚎慘呼聲響起。

只這兩炮，就令得海賊傷亡了二十多人，整個沖鋒的隊伍都為之一滯。

“好，打得好！”

堡墻上，看到這兩炮的驚人效果，袁文弼不由的奮力揮臂叫好。

堡墻上眾人的士氣也為之一振。

他們以前只認為這兩門虎蹲炮就是擺樣壯膽的，卻不知道，當年的戚大帥就是憑著這利器，殺得倭寇哭爹喊娘的。

堡墻下，看著隊伍損失慘重，海賊帶隊的頭目一下紅了眼，看到隊伍有膽寒潰散的跡象，急忙大呼道：“快，沖上去，他們開完炮，短時間內開不了第二炮了——”

“沖啊，沖進堡去，殺光搶光，為兄弟們報仇——”

其他幾個海賊小頭目也在嘶聲大喊。

余下的海賊奮起余勇，又如打了雞血一般，哇哇亂叫，一窩蜂向著堡墻下面沖過來。

虎蹲炮的彈藥上膛確實花費時間，所以袁文弼已經不指望他們能再開第二炮了。

他沿著堡墻大聲喊道：“大家聽我號令再開火！”

趁著這個功夫，下面的海賊已經沖到了百米之外，有一些海賊已經停下來，舉起手中的鳥銃，或者張弓搭箭，要對墻上射擊。

“開火！”

雖然這時并不是最佳有效射擊距離，但為了避免傷亡，袁文弼還是果斷下令開火。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堡墻上升騰起一道道的青煙。

堡墻下，不斷的有海賊倒在了沖鋒的路上。

莊丁們手忙腳亂的開始裝填彈藥，親衛們的裝填速度則明顯快了一步，很快他們又扣動扳機，打出了第二槍。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海賊應聲倒下，臨死的慘嚎，終于成了壓垮海賊們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又丟下十幾具尸體之后，僥幸活下來的海賊開始扭頭往回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海賊頭目喊了幾聲，卻完全無法阻止隊伍的潰散，最后也只得跟著潰兵逃了下來。

來的時候七八十名海賊，能夠逃回到海邊的，只剩下不足四十來人。

對海賊們來說，這是慘敗，徹徹底底的一場慘敗。

堡墻上，響起了一片歡呼，主要是那些初次上陣的莊丁們在歡呼，慶賀這場勝仗。

至于那些親衛們，則表示這只是小場面，面色平靜，沒有任何的成就感。

“少公子，要不要組織人手追擊一下？”

崔安國匆匆趕過來詢問袁文弼。

按理說，這時確實是乘勝追擊，擴大戰果的大好時機，真要搞好了，說不定能把剩下的這三四十個海賊們都留在岸上。

但袁文弼沒有多想，還是拒絕了。

雖然可以擴大戰果，但窮寇莫追，逼急了兔子也咬人，到時自己這邊難免也會出現傷亡。

對他來說，自己這邊就是一命換十條命，他也不想換。

海賊們若知道他心中想法，一定會抗議，勞資的命就不是命，這么賤不值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