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死總好過自己死，盡管劉九德心中不忍，但刀把子畢竟握在太平軍手上，他又豈敢質疑，在王秀清再次下令后，他只能硬著頭皮來到了一眾清軍降兵前。

眾太平軍將士顯然也明白了自家師帥要做什么了，一個個紛紛拿眼看向包圍圈里的清軍俘虜，臉上充滿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李錦卻面色如常，因為太平軍現在所做的事和歷朝歷代的起義軍幾乎如出一轍，都是逼迫降兵誅殺官將，以勒迫他們屈服。

“劉將軍還不動手？”

太平軍在清廷官紳眼里，甚至在所有的老百姓眼里，其實還是賊寇，王秀清知道如果不逼著這幫降兵誅殺他們的長官，絕對沒有可能讓他們誠心歸附，為了草創不久的太平軍將士，更為了反清大業，他必須硬下心腸，況且，都扯起大旗造反了，殺一批清廷降官，不也是理所應當的嗎？

“嗻！”

劉九德迫不得已，只得再次踏前一步，抬頭看向面前的一千四百余清軍俘虜，想要說話，可一句話也說不出。

望著周圍那些眼露兇光的太平軍兵將，望著站在他們面前一言不發的副將大人，武昌綠營俘虜們無比恐懼，他們不知道這些天殺的賊寇會怎樣處置他們。

少數機靈的綠營兵從周圍太平軍兇狠的目光中猜到他們可能會遭到屠殺，可他們卻毫無辦法，只能縮著腦袋等待命運的裁決。但絕大多數的綠營兵卻沒這么想，因為太平軍真要大開殺戒的話，剛才在半山腰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留他們到現在。

劉九德訥訥不能言，陳二狗卻忍不住了，帶著一百余太平軍緩步走到清軍降兵面前，然后就地扔出了一百余柄長刀，暴喝道：“胡廷無道，殘害百姓，以至于湖北兵戈四起，爾等為虎作倀，甘當韃虜爪牙，按理當將爾等全部誅殺，但我家大帥仁義，姑念爾等都是我漢家子弟，饒爾等一命，但爾等之上官卻不在此列，爾等若想活命，就把他們全都指認出來，然后用這些刀劍送他們上路！”

陳二狗說完后，隨他一起來的李錦也笑瞇瞇地對猶豫不決的劉九德說道：“劉副將，我看就由你帶個頭吧！”

劉九德身體不由一顫，本能地想要拒絕，可當他看到李錦戲謔的眼神后，卻當場慫了，無奈之下只得指著人群前面的一人道：“張千總，你還是自己出來吧！若是由我動手，面上須不好看！”

那姓張的千總臉色大變，當場就癱倒下來，指著劉九德，斷斷續續地喝罵道：“劉副將，你……你對的起朝廷嗎？你……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被張千總這么一懟，劉九德原本壓抑的心情反而被氣到了，奶奶的，老子之前還想救你們，你們反而來罵老子，老子不得好死？那老子就先砍了你，看看到底是誰不得好死？

想到這里，劉九德頓時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在人群中把那個張姓千總拽了出來，也不和他多言，撿起地上的長刀，狠狠地捅進了那個千總的胸膛。

副將大人都動了手，在場的清軍俘虜哪里還敢抗拒，當下就三五成群地把自個認識的把總、千總都押解了出來，王秀清拿眼看去，當官的還不少，竟有近兩百人，心知這幫綠營降兵恐怕是把汛長都推了出來，不過他也沒說什么，推多推出來了，那就索性一起殺了唄！

劉九德既然已經動了手，自然再無顧忌，況且別人的性命和自個的性命比起來，顯然是他的性命來的值錢，因此索性暴喝道：“既然將官都清點出來了，那你們就拿起地上的刀劍，輪流刺他們一刀，凡是刀劍沒有見血者，斬！”

綠營降兵愣住了，把當官的指認出來不算什么事，但讓他們親手捅死自個的長官，他們卻不敢，一個個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就是沒一個人敢上前。

那些被驅趕出來的清軍將官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時的他們早已不復平時的高高在上，一個個臉色蒼白地望著原本的部下和周圍的太平軍將士，有很多心理素質差的，這會甚至嚇得癱倒在地，渾身上下仿佛篩糠般打著寒顫。

終于，在周圍太平軍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俘虜人群中終于有了變化，死道友不死貧道，況且這些當官的平時也沒少克扣士兵的軍餉，好幾個平日里被欺負的狠的綠營兵帶頭走了出來，盡管他們的手也顫抖的厲害，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拾起了地上的刀槍，強忍著內心的恐懼，眼睛一閉，朝身前的清軍官將撲去。

“噗呲”、“噗呲”幾聲刀槍入肉之聲傳來，摸天嶺上空頓時響起了數聲慘絕人寰的哀嚎，那幾個最先動手的武昌綠營俘虜也仿佛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一樣，癱倒在地。

有人帶了頭，為了活下去，后面的綠營兵也終于動手，一個個有樣學樣，如同瘋狗一般撲向了他們曾經的上官

“噗呲、噗呲……！”

又是一連串長刀入肉之聲在人群中響起，十余個清軍將官立時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些動手的綠營降兵則是一個個眼睛通紅，長刀幾乎已經被鮮血染透

“快動手……”

“快……！”

幽靈般的聲音繼續回蕩在摸天嶺上空，在血腥的刺激下，綠營降兵也仿佛變成了兇獸，哪怕身前的清軍將官已經死透，他們依然拾起地上呢刀劍在尸堆中亂砍亂劈，此刻他們唯一記得的就是，凡是刀劍不見血者，盡誅之。

殺戮終于結束，殘存的一千三百余名雙手沾滿他們長官鮮血綠營降兵，一個個癱坐在摸天嶺太平軍大營前的空地上，就這樣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慘景，以及周圍同樣臉色蒼白的太平軍。

王秀清卻不為所動，這點殺戮對他而言，幾乎不算什么事，只冷冷地說道：“很好，你們用行動證明了你們對本帥的忠心，你們以后就是我太平軍的一員了，現在你們所要做的，就是割去你們腦后的辮子，你們放心，本帥說過，絕不會把爾等是降兵的事透露出去，待將來拿下武昌，爾等還能和爾等的親人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