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陸司命的心情很凌亂。

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中，他看到了四起超自然事件。

其中有一家賣板面的店。

這家店在他的記憶里從去年就關門了，鋁制卷簾門一直拉著。

現實里卻是卷簾門從未落下，他經過時一眼就能看到店里一片狼藉，幾根怪異的尖刺把食客和店主的尸體釘在地上。

他許多次路過這家店，那時他只以為這家店不賺錢倒閉了。

他其實早就看到過這慘烈的場面，只是認知濾網修改了他對真實情況的認知，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一面落下的卷簾門。

“世界竟然糜爛到了這種程度！”

陸司命有些惶恐。

死去一年的尸體都無人處理，顯而易見，弒神者們在與神明們的戰斗中并未取得優勢。

甚至很難說是不是均勢，因為他在路上只看到了人類的殘骸。

“我不會真是49年入國軍吧？”

他面色發苦。

按理說，能看到真實的世界是一件好事，但他只感覺惴惴不安，這或許就是弒神空間要設置認知濾網的原因。

如果沒有認知濾網，很多人可能只是見到真實的世界，就會因為恐懼和絕望而喪失抵抗的勇氣。

他知道為什么每年都有很多人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死去了。

除去那些真的因為意外死去的人，剩下的人都是卷入被認知濾網所遮蔽的超自然事件了。

不過......

“形勢應該也沒有太惡劣。”

陸司命站在車棚里，周圍空無一人，也看不到超自然現象的痕跡，他的頭腦逐漸恢復冷靜。

在弒神者們的努力和犧牲之下，人類仍能維持著欣欣向榮的表象。

如果人類處于極大的劣勢，那他今天在路上看到的可就不只是四起超自然事件了，而是四十起甚至四百起！

“我得變強，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陸司命抿了抿嘴唇。

真實的世界比他想象得更加危險，他打定了主意，等他下次進弒神空間的時候，就找洛楊借神血購買執念晶石。

他要變強！

相比于絕大多數人，他已經很幸運了，至少他成為了弒神者，對世界上的危險有一定的抵抗力。

他會死在戰斗中，而不是無知里。

陸司命深吸一口氣，他環視四周，心想至少他居住的地方很干凈，看不見一絲超自然現象的痕跡。

他回到家，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

叮咚！

陸司命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機。

林霄：.

看到發送信息的人，陸司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變得清醒起來。

導師找我？

達到人類極限水平的體質賦予了陸司命不需要睡很久也能很精神的能力。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緊張地捧起手機。

陸司命：導師，你在哪？

睡也睡夠了，現在是時候去辦正事了，他有許多問題需要林霄來為他解答。

他現在對林霄的感情很擰巴。

他曾經與林霄有過一段友誼，但這段友誼因為好時光假日酒店里的經歷破裂了，他本人差一點死在林霄手里，而他至今不知道原因。

人性是復雜的。

他盡管經歷了死亡的威脅，但卻無法否認，他內心深處仍想恢復與林霄的關系，他發自內心地不愿失去林霄這樣一位良師益友。

可他無法原諒林霄的作為，無論林霄有什么理由。

叮咚！

林霄：你家樓下。

陸司命愣了一下，他走到落地窗旁向下張望。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已經天黑了，路燈散發的暖黃色光暈里站著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林霄

林霄站在孤零零的路燈下面，高高瘦瘦的身材顯得十分單薄。

陸司命盯著林霄陷入了沉思。

他跟林霄生活在不同的城市，這一次，林霄應該是專程坐飛機來找他的。

這跟林霄在好時光假日酒店里的冷酷模樣不同。

是來向他道歉的嗎？

叮咚！

林霄：方便請我上來坐坐嗎？

陸司命：上來吧。

就在兩個月前，陸司命還在家里款待了林霄一頓香噴噴的火鍋。

那一晚他們兩個都喝醉了，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一個趴在沙發上，一個躺在地毯上。

那樣的美好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陸司命起身打開了房門，幾分鐘后，林霄從門外走了進來。

“那把刀，讓我看一看。”林霄沒有道歉也沒有寒暄，一進來就直入主題，簡潔的言語里透著一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林霄擺明了他的態度。

陸司命沉默著。

他忽然意識到，林霄已經不再是他的導師，而是一名可以輕易殺死他并且確實動過這個念頭的冷酷強者。

他不僅沒有資格質問林霄，就連跟林霄說話也要小心翼翼的。

“快點。”林霄皺起了眉毛。

陸司命深吸一口氣，打開儲物空間，把斬靈刀取了出來。

值得慶幸的是，儲物空間里的一切都是靜止的，因此斬靈刀沒有沾染上【賽跑我必勝】的臭味。

他默默地把刀遞給林霄。

林霄把斬靈刀拔了出來，隨著他手腕的轉動，幽藍色的光芒在天花板上閃動著。

他凝視著斬靈刀，久久不語。

半晌，他把斬靈刀插回刀鞘，然后拿出一塊擁有上千個剖面的透明晶石，連同斬靈刀一起遞給陸司命。

陸司命露出不解的表情。

林霄遞給他的透明晶石赫然是一塊執念結晶，價值1800滴神血。

“第一次開發執念可能會對你的三觀造成一些沖擊。”林霄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給陸司命執念結晶，他自顧自地敘述著。

“弒神空間屏蔽了弒神者與執念相關的記憶，第一次開發執念會接觸到這些記憶，你也許會發現，你以為的自己和實際上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屏蔽記憶？

陸司命微微一怔，因為林臨翎給他的新人手冊上沒有提這件事。

我的記憶也被屏蔽了嗎？

他感到疑惑。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記憶里有什么缺失。

不過說到執念，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的執念為什么是挽留，因為他不記得自己有什么想要挽留的人和事。

難道他被屏蔽的就是這部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