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承乾要立軍令狀，屋子里一下子靜的落針可聞。

以太子之位做賭注？

所有人都被他的瘋狂給嚇住了。

三個太醫更是瘋狂的回憶自己的畢生所學，想搞清楚那所謂的梨膏到底是什么東西，有什么效果。

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太子真的制成所謂的梨膏，還治好了長孫皇后，他們以后該如何自處？

如果那梨膏無效，太子也因此被廢的話，他們又豈能活命？

沒想到一次普通的問話，竟然將他們逼入了生死兩難之地。

但此時并沒有人關注他們三人的惶恐，李泰聽清了李承乾的話之后心中狂喜，甚至整個肥胖的身體都忍不住開始顫抖。

然而，還不等他想到辦法將太子的賭注弄成鐵案，李世民已經隨手拿起一個花瓶摔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胡鬧，太子之位豈能拿來作賭？

你不想當這太子是吧？

朕現在就下旨廢了你！”

聽到李世民連廢太子的話都說了出來，房玄齡嚇的魂飛天外。

“陛下息怒，太子之言雖然孟浪，但終究是出于對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還請陛下明鑒啊！”

“孝心？

如果真有孝心就應該守在床前日日伺候。

而不是跑到離京一千五百二十八里外的所謂碭山，就為了一個連太醫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這叫什么孝心？”

李世民這句話一說出來，三個太醫俱是眼前一亮。

既然已經到了兩難的死地，想要活命的話，那就只有一個辦法，牢牢的跟太子綁在一起。

“陛下，請恕臣等孤陋寡聞，確實不知梨膏為何物。

但梨有生津潤燥、清熱化痰之功效臣等都是知道的。

皇后娘娘之病雖然復雜，但主癥還在于肺熱。

太子所言之梨膏既然是以梨為主藥，臣等以為就算不能藥到病除，緩解皇后娘娘之病癥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臣等欲與太子殿下共同前往碭山，以便于第一時間研究清楚梨膏之藥性如何，是否有益于皇后娘娘，還請陛下恩準！”

三人這番話相當于是替李承乾作了保證，而有了三人這番話之后，李世民的神色果然好了很多。

“真的可以一試？”

李世民這話剛一出口，房玄齡就接過來激動的說道：

“陛下，自皇后娘娘生病以來，太子殿下一直衣不解帶日夜侍奉，如今更是為了一線希望不惜來回奔波三千余里，太子純孝之心可昭日月，臣為陛下賀，為大唐賀！”

房玄齡最后兩句話說出來，算是給這個事件定了性。

而屋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在房玄齡說完之后，他們就趕緊符合。

“太子殿下純孝之心可感天地，臣等為陛下賀，為大唐賀！”

看著面前一個個面色激動之人，李世民深深的看了一眼房玄齡。

雖然心里對于太子的行為動機仍有疑慮，但他也知道這趟碭山之行已經是如箭在弦了。

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的去吧，就讓天下人都看到太子的純孝。

畢竟他只是惱怒太子的荒唐而已，并沒有什么換太子的想法，能為太子掙名聲的事情，他自然樂于成全。

“太子聽令！”

“兒臣在！”

“你有這份為母千里尋藥的孝心，朕心甚慰，著你在東宮六率之中挑選五千精兵護衛，即刻出發。”

說完之后，他又看向房玄齡。

“玄齡，你乃宋州刺史，朕命你和太醫一起陪同太子前去，一定要盡快找到那碭山梨。”

“臣遵旨！”

房玄齡和三名太醫都答應了之后，李承乾卻是說道：

“父皇，左仆射和太醫們陪同前去自是甚好，但兒臣此去乃是為母后尋藥，時間緊急，如果帶上五千護衛的話一來行軍不便，二來必然驚動地方官員。

每每想到母后的病情，兒臣都急的五內俱焚，實在無心與地方官員應酬。

因此，兒臣只欲帶百十護衛，微服前去，還請父皇恩準！”

聽到李承乾只欲帶百十護衛，李世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看到李世民表情的房玄齡馬上出列說道：

“陛下，臣也以為百十護衛正好，即可快速行動又能避免意外。

就算事有萬一，從當地調兵也自可保證太子殿下無虞！”

看房玄齡也認同太子的方案，李世民猶豫了一會兒之后，才下定了決心。

“既然如此，那讓咬金也一同前去吧，有他在，朕才能放心！”

“謝父皇！”

“臣等遵旨！”

謝恩之后，李承乾便和房玄齡一起離開了九成宮，并沒有注意到李泰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惡毒。

.......

長安通往潼關的官道之上，百余騎護著一輛馬車正疾速行駛著。

百余騎身上透出的殺氣，即使在這八月天里，也讓過路的百姓紛紛不寒而栗。

尤其是那領頭的四十多歲壯漢，只是遠觀一眼，就仿佛看到了一片滔天血海。

以至于百姓們遠遠看到，便趕緊讓出道路，只敢在心里猜測，這是哪家的貴公子出門，這么大的陣仗。

一直到出了潼關二十余里，隊伍才漸漸慢了下來。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程咬金慢慢的放慢了馬速，等到隊伍中間的馬車跟了上來之后，才上前說道：

“太子殿下，天色將晚，今晚就宿在風凌渡如何？”

馬車之中，李承乾正靠在軟墊之上，任由長孫家慶幫他不停的按摩那條已經瘸了的右腿。

對于自己成了個瘸子，李承乾也是無奈。

他回憶遍了夢中大明世界的所見所聞，也只找到了一個聊勝于無的辦法，那就是經常按摩，防止腿部肌肉出現萎縮。

夢中大明世界的一世經歷之后，此時的李承乾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自卑。

能有幸重新來過，再次承歡于母親膝下，他的心中只有無盡的感激。

至于那個皇位？

就算孤是個瘸子又如何？

只要孤愿意，孤就一定會坐上那個至高的位置，成為一個遠超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千古第一名君。

至于李泰？

或者李恪？

或者將來的李治？

或者其他有想法的皇子？

蚍蜉撼樹而已！

惟一稍微麻煩的，不過如何是打消父皇那試圖養蠱的可笑想法而已。

程咬金的聲音，打斷了正在思考的李承乾，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之后，他不假思索的便說道：

“不可，母后重病在床，孤實在是心急如焚，就算是夙夜兼程亦覺太過緩慢。

還請知節將軍與將士們多多辛苦，只求全速趕路，不必考慮宿營問題，遇的著宿頭最好，若遇不著便在野外宿營亦無不可，孤并非驕氣之人。”

“太子殿下之純孝真是讓俺老程欽佩，只是太子殿下亦是大病初愈，如此星夜兼程，萬一您的身子.......”

程咬金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承乾打斷。

“知節將軍的好意孤已知曉，不妨事的，咱們還是全速趕路吧。”

看李承乾如此堅持，程咬金便也不再勸，正要離開，李承乾又接著說道：

“知節將軍，我們此次乃是微服出行，為了避免節外生支，在外人面前一律稱孤為公子，別忘記了。”

“太子殿下放心，臣曉得輕重！”

一行人就這么星夜兼程，出潼關、經洛陽、鄭州，日行三百余里，六天之后，終于來到了碭山地界。

站在碭山原野之中，一路上沒顧得上觀察地貌人情的李承乾看著眼前的山水，才不得不相信真的是換了人間。

此時之碭山雖然在地形大勢上與他夢中的記憶對得上，但小的地貌卻是完全不同。

一時之間，他竟是找不出當然母親為他找梨子的地方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