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七夜面色一凜，眼神瞬間冷峻下來。

“怎么了，小兮？”

他坐到姜小兮旁邊，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公子……”

姜小兮泣聲道:“公子，公子……我聽那些下人說，秦家老爺改了婚約，本來說是讓你入贅到二小姐秦芊芊門下的……現在改成了入贅到大小姐門下……是真的嗎公子？”

江七夜心中一動，隨即笑了笑，原來是為了這個。

“公子你怎么一直不跟我說啊……今天結婚……我看見新娘坐著輪椅進去……都要傻掉了……我一直以為你娶的是二小姐呢……”

當時改完婚約出來，江七夜沒忍心告訴她這個消息，后來自己忙于修煉，也沒再提這事兒。

“這有什么……沒事沒事，別哭了。”

“什么沒事吖……公子你凈胡說……”姜小兮哭得更大聲了，聳著肩膀抽泣道:

“她們秦家的大小姐……都臥床十年了……動都動不了，公子怎么能娶她呢？公子你已經練了武，將來玩出人頭地的……怎么能娶這樣一個娘子呢？”

“怎么不能娶了？”江七夜笑著在自家小侍女的頭上揉了揉:“娶她又不影響我習武，將來公子我照樣能出人頭地。”

“嗚嗚……可是……公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的婚姻大事，怎么能這么兒戲呢？公子結了婚，要與娘子行房生子的，娶了這樣一個娘子……”

姜小兮哭得更加傷心了，梨花帶雨的就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樣。

“好啦好啦……”江七夜一邊慢慢哄著，一邊逗她道:“行不了房又怎么啦？公子我一表人才，將來取了功名，有的是姑娘想跟我同房，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家小兮嘛？我家小兮也是個美人胚子，可不比那什么娘子差。”

“公子，公子。”姜小兮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又氣又急道:“都這時候了，公子還開玩笑……秦家他剛開始不說，偏偏等咱們到了秦府，已經回不去才更改婚約，不就是想把公子騙過來接盤嗎？公子你就不生氣嗎？”

江七夜目光閃爍，眼中異色一閃而逝，仍是笑著道:“有什么好生氣的，咱們還沒見過我那位娘子，怎么知道她的病就治不好？說不定將來我家娘子突然病好了，成了天底下第一賢惠的娘子，悔之莫及的是他們。”

“可是公子……”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小兮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跑去開了門。

來人是青荷。

“姑爺。”青荷恭敬地施了個萬福，頭比之前低了至少三寸:“老爺和夫人讓我來捎個信兒，姑爺天賦絕倫，武試勇奪魁首，他們很是欣慰。”

接著她又從口袋里掏出兩個紅包。

“這紅包中各有三百兩銀子。家主和夫人說，今日姑爺結婚，他們做長輩的應當多多照拂，之前拜堂時忘了給，現在補上。”

江七夜隨便笑了笑，并不垂首，只是拱手道:“多謝。”

青荷抬眼看了江七夜一眼，又連忙道:“姑爺，夫人還說，以后姑爺的俸錢，還有每月發放的布匹，都按秦家公子的規制來。”

“至于元陽膏，夫人說便當是給大小姐隨的份子，姑爺之前用四年俸錢買一塊元陽膏的事，可以不必再提。”

“嗯。”江七夜依舊拱手，不咸不淡地道:“我知道了。”

青荷又抬頭悄悄看了江七夜一眼，見他臉上神色平靜至極，只有一份恰到好處的得體笑容，根本沒法從他臉上得知任何想法。

“那姑爺盡早準備吧，未時已過，差不多該入洞房了，夫人說還給你備了一份驚喜呢。”

實際上此時已經有些晚了，但青荷是個聰明人，知道武試奪魁以后，江七夜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所以也不敢催得太急。

江七夜淡淡點了點頭，青荷便不再多說什么，再次躬身施了個萬福以后，便退了出去，臨走前關好了房門。

“公子，你奪魁了？”一直在旁沒敢吭聲的姜小兮此時驚喜地道，抓住江七夜的胳膊，破涕為笑道:“公子好厲害！”

接著她又想起那和癱瘓的新娘，嘴巴又扁了下去，泣聲道:“公子這么厲害，卻要娶這么個新娘……秦家當初要騙婚……他們就是看公子你孤苦伶仃地好欺負，才偏生要拉公子來接盤……”

江七夜朝窗外瞥了一眼，看見青荷的背影并未走遠，便輕笑道:

“家主和夫人也有他們的難處，不用如此掛懷，而且今日我們已經得了他們這許多恩惠，怎能不知感恩，揪著過去不放？”

“可是公子……”姜小兮欲言又止。

江七夜笑了笑:“行了，這事不必再提。”

他當然知道，小兮想說什么。

剛才聽著青荷一通糖衣炮彈，江七夜面上無甚異常，心中卻是冷笑不止。

若非自己實力足夠，今日在演武臺上對上那被刻意安排的秦英時，會是什么下場？以后又會如何？

現在又搞這一出，拼命地想拉攏我，以為我是什么？記吃不記打的家犬嗎？

秦家如此朝九晚五，歸根結底，不過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

即便現在地位已經提升，但江七夜看的很清楚，他在秦家眼中，不過是從一個用以接盤的工具，變成了可以投資以便將來攫取利益的工具。

從一只籠中雀，變成了能給漁人捕獵的魚鷹。

如果將來沒了價值，會毫不猶疑地拋棄，絕不可能將他視作真正的自己人。

“想栓我？呵呵……”江七夜將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東西。

他已經長出了翅膀，但翅膀還不夠硬。

還不是將一切挑明的時候。

面對小兮時，他也沒有展露出任何情緒。

這也是在保護她。

“公子……”小兮看了看江七夜，輕聲道:“夫人還說跟你準備了驚喜呢，公子覺得會是什么呢？”

洞房夜給我準備驚喜，還能是什么……女人唄。

江七夜心中看得明白，卻沒有說出來。